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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随手扔进溪水里,飞溅起一片雪白的水花,轻轻的:“要是委蛇还在就好了……”
他暗叹一声,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想,现在她已经彻底清醒了,也许,该和她一起看看那青铜器记录仪,也许,她的参与会发现更多的疑点。可是,他刚刚张开嘴巴,却听得她闷闷的声音:“百里大人,我还可以回到金沙王城吗?”
他凝视她:“你想回金沙王城?”
她点点头。
他和颜悦色:“再等等吧。过段时间,我就送你回去。”
她的眼神忽然一黯,恐惧之情,不由自主便浮了上来,只低下头去,握着小石头的手指慢慢地开始灰白。
虽然人已经活起来了,可是,那手指依旧是惨白而凄凉的,皮包骨头,就像鸟的爪子。
他慢慢地:“初蕾,我留你在这里,并非别的原因,只是你的身子太弱了,不宜长途奔波。再说,回到金沙王城之后,就没有人能替你疗伤,那样,你会一直卧床不起,根本无法真正恢复……”
她慢吞吞地:“我的元气再也无法恢复了吗?”
他很坦率:“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除非出现奇迹,她绝无再恢复昔日的功力,至于征战杀伐,不可一世的女王气派,也早已成为过去。
现在,未来,她都只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更弱,除了基本的自理能力,稍微重一点的体力活都无法参与,甚至连快速的跑跳和剧烈运动都不再可能。
只要剧烈运动,心脉上某一点,就会彻底碎裂。
也就是说,凭借她自己,绝对无法安然无恙地行走千里之外,回到金沙王城。
原本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段距离,忽然变成了天涯海角。
她的惶惑之情,可想而知。
“初蕾,别着急,慢慢地会好起来的……”
她低着头,伏在自己的膝盖上,双手轻轻抱着膝盖。
风吹动她的薄薄的帽子,将她没有一丝头发的脑袋彻底遮盖。
那是一个纸片一般的人影,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初蕾……”
“百里大人……”
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他停下,和颜悦色:“初蕾,你要说什么?”
她迟疑一下,还是低低的:“百里大人……你一直恨我吗?”
他心里一震。
“我知道,你一直恨我父王……也因此恨我……可是,百里大人……我……我……其实,你不用救我……根本就不必救我……”
他淡淡地:“我并不是百里大人。”
她的眼神,更加黯淡,抱着膝盖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
没有了委蛇,离开都不再可能。
一如砧板上的鱼肉。
“凫风初蕾,你在怕什么?”
她眺望远方的九黎碉楼,低低的:“你真要让我替我父王向你赔罪吗?”
原来如此。
他慢慢站起来,声音更加冷淡:“凫风初蕾,你也不用疑神疑鬼。我不会让你在万神大会上向我赔罪,也用不着!本尊不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显示自己的权威!再说,四面神一族几乎已经彻底绝迹在地球上了,他们的存在已经无关紧要,本尊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自嘲一笑,那态度好生明显:你凫风初蕾都是废人一个了,向不向我赔罪有何意义?难道我需要通过你这个废人,才能证明自己的权威?
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我是白衣天尊,而不是百里行暮!你记住这一点,今后,绝不要弄混了!”
眼看,他的身影就要彻底消失了,她忽然怒了,大声道:“就算你是白衣天尊,你又有什么了不起?什么叫四面神一族在地球上绝迹了?这不是还有我吗?”
他的背影有片刻的停留,但是,很快,脚步迈开,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青铜神树,已经恢复了两尺的大小。
可是,也仅此而已,凫风初蕾再也没有办法将它变大。
她只略懂神树的启动方法,可是,却根本不知道神树最主要的功效——她以为,那只是隐身封印而已,却不知道,一旦启动,便会详细记录发生的一切事情。
此刻,这神树就静静地躺在她面前的案几上。
只是,自己最好的武器,金杖不见了。
没有金杖,没有委蛇,她想,自己可能一辈子也回不到金沙王城了。
她试着站立行走,可是,每每最多走到小溪边,看看雪白的水花,雪白的芍药,然后,就无法走出更远的距离。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人监控自己的行为,可是,体力决定一切——那是一种变相的囚禁,自己,难道真的必须在九黎这个地方,在方圆不到一公里的范围内,彻底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