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电话,结果房间全被订完了,他挑了位置稍微远一点的,这个电话打了很久,最后他郁闷地把手机放回去,沉着脸,“完了,只有一间房,真的没处去了。”
十一点,连汽车站都下班了,灯灭了,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离开,韩竞和苏念两个人在屋檐下,像两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苏念冻的要死已经顾不得形象,蹲下去抱紧自己,说话的声线都带一点点抖,“只有一间房你就去啊,学长,你真的不用管我的,我明天早上就能找同事帮忙。”
韩竞也搓搓手,虽然他穿了外套也觉得有点凉了,“我真把你扔这里,你出点事儿,我下半辈子都要后悔。”
顿了顿,“算了,我也在这里呆着,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
……
许静禾哭了很久,久到叶殊城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爆炸,她抽抽搭搭的声音才逐渐小下去。
他还搂着她,动作有些僵硬,他脑子里面还是苏念离开前看他的那一眼。
整件事情发生的过程中,苏念的表现都太平静了,平静到有些诡异。
许静禾安静下来,他慢慢放开她,“我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许静禾回头看一眼那房子,“你不是说榕城的房子要给别人?你说的,是苏念吗?”
“……”
今晚这坎儿是没法过了。
他松开许静禾,“静禾,我想解决问题,现在我已经让苏念走了,你还想怎么样。”
许静禾一愣,嗓子有些哽,“那我今晚要住在榕城。”
如果她就这么走了,难保叶殊城不会把苏念接回来。
叶殊城已经无心再和她纠缠,点头,“好。”
他叹口气,拉起她手把人带车上去,然后开车进门。
恍然间,想起一些事。
苏念这时候被赶出去,要去哪里。
印象中她以前说过,乔晔是和自己父母住在一起的,那么她连个借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眉心深锁,到下车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
带着许静禾回去,柳姨见了就是一愣,他吩咐柳姨去收拾一间客房,可许静禾拦住了,“苏念的房间是哪一间?”
叶殊城一怔。
柳姨也愣住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见叶殊城不回答,她转向柳姨,“苏念的房间是哪一间?”
柳姨的手颤巍巍往二楼一个方向指,许静禾要上楼,叶殊城一把抓住她手腕,“你做什么?”
许静禾狠狠甩开他的手,“你该问你自己拦住我做什么。”
说完就往二楼去。
叶殊城按了按眉心,心口压抑的火气在翻腾。
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但许静禾会失控到这一步,他没有想到。
楼上很快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柳姨脸色变了变,“叶先生,那是苏小姐的……”
“柳姨,你去休息吧。”
他摆了摆手。
柳姨讪讪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叶殊城在楼下沙发上坐着,静静听楼上那些东西碰撞和甩在地上的声音,最后摸出手机来,给安子晏打电话。
那边过了许久才有人接。
“哟,叶总,这个点儿打电话?”那边声音还带着喘息,他不用想就知道安子晏在做什么好事,但也懒得说了。
“你帮我一个忙。”
“不是要现在吧——”
安子晏语气充满抱怨,“我现在在忙啊!”
“苏念出去了,静禾现在在榕城这里,我不方便出去找她,你帮我找到苏念安排一下,她没有地方可去。”
安子晏一听就来精神了,语气也变得八卦起来,“怎么了?正面碰上了?说说什么情况……”
“闭嘴,”他打断安子晏的话,“你就说帮不帮,不帮我找Rita帮忙。”
“这大半夜的你打秘书电话,不是干扰人家夜生活么,”安子晏回:“我帮是可以,我那个酒店广告你记得不,要投放网络的那个,你给我多注一个点,我想做……”
“行,”叶殊城再次打断他,“你先去找人。”
“好嘞!”安子晏乐了,可是又想起什么,“对了,你把她电话号码发给我,还有她从哪里走的,往哪个方向去了,这样找太大海捞针了吧?”
叶殊城看一眼茶几上苏念的手机,头低下去,“她没带手机,你就是大海捞针,也得把人给我捞出来。”
电话挂断之后二楼的声音还没有停,他抬手松了松领带,依然觉得有种窒息感,干脆把领带取掉扔旁边,然后才慢慢往二楼走。
站在苏念房间门口,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
许静禾真的疯了,连床单都被扯的乱七八糟,有浓郁的香水味,是那瓶香水直接被扔在地上摔碎了,梳妆台上,桌子上,电脑桌上,床头柜子上……所有的东西,几乎无一幸免。
连苏念平时用来存学习资料和作图的那个笔记本电脑都被摔在了地上。
叶殊城视线在房间里来回扫了好几遍,目光回到许静禾那里的时候,她正从梳妆台抽屉里面拿了一个精致的饰品盒子往地上扔。
盒子掉落地上被摔开,里面滚出两样东西。
是他送苏念的礼物,那个四叶草的手链和那个王冠一样的发卡。
许静禾脚踩在上面用力碾。
许静禾这一刻的表情是陌生的,可以说是狰狞的,扭曲的。
他靠在门边静静看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
许静禾就这么一直折腾到脱力,最后才滑下去坐在了地板上,喘着气,抬头看他。
“我要苏念离开R.S.,你明天就开除她。”
叶殊城并未如她所愿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很久。
她的心充满忐忑,眼眶依然是红肿的,就那么死死盯着他,不要个答案不罢休。
他眼眸里一片黑沉沉难以捉摸情绪,淡淡开口,说:“很晚了,我带你去客房休息。”
“不,你要答应我,你明天就把她赶出R.S.去。”
他不语。
“为什么不赶她走?难道你……”她停了一下,如鲠在喉,“难道你爱上她了吗?你不愿意碰我,你对她那样……”
不久前她坐在商务车里,亲眼目睹叶殊城是怎样失控,大多数时候他喜怒不形于色,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似乎兴致都没有多少,显得禁欲又节制,可那一刻哪里还有什么节制,他在路边与苏念拥吻,他还是主动的那一方……
这叫她这个女友怎么能忍?
“我不会把苏念赶出R.S.去,”他嗓音很沉,很慢,“静禾,发脾气要有限度,你不要再惹我生气了,今天我不问你为什么骗我说身体不舒服然后自己跑到这里来,你要我赶走苏念,我让她走了,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做人还需留后路,你将她赶尽杀绝,只会让我觉得,你做事欠考虑。”
他视线落在那个王冠发卡上,复又去看那个手链。
这两样礼物都是苏念喜欢的,他还记得她收到的时候,很高兴。
许静禾难以置信:“你这是……在怪我?”
他走过去,将那个王冠发卡拿起来,用手擦了擦,嗓音森冷,“我早说过分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决定了就不喜欢别人干预,你这样出现,大闹,你让我觉得和你结婚也许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你记住,我之所以会这样包容你,是因为你救过我的命,但是我要这条命,不是为了受控于别人活着,你要妄图让我什么都听你的,为你改变我自己,那你不如当初不要救我。”
许静禾脸色瞬间惨白。
她其实早就知道,和叶殊城这样闹不是什么好主意,因他对她的耐心极为有限,可她今晚真的是受不了了。
连理智和衡量都抛之脑后了,她脑子是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发泄,要将自己的情绪宣泄出来,有多难看都顾不得了。
叶殊城又弯身捡起那个手链,也不嫌弃脏,试图吹掉上面的灰,停了一会儿,转身,“自己去找个客房睡觉吧,我要出去了。”
虽然已经让安子晏去找了,可毕竟毫无方向,他放不下心来。
许静禾又喊出声,“难道你要去找她吗?”
叶殊城没回头。
“你……你说过你不会再抛下我的!”
她起身追到了门口。
叶殊城身影停了一下,侧过脸。
“如果苏念今晚出了什么事,你觉得我能安心和你结婚吗?”
许静禾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他下楼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出门,她气的折回房间去,从一地狼藉中拿了一把水果刀,狠狠划在床上,被单上,枕头上。
棉絮和羽毛涌出,她流着眼泪,歇斯底里地又哭出声来。
叶殊城出去之后给安子晏打了电话,安子晏正开车在榕城附近晃,两个人都是一片茫然,最后想到的主意是去派出所调取监控,然而监控非实时监控,都是用于刑侦调查的,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看几个小时之前的监控,这条路被堵死,两个人又只剩下笨办法,分头开着车去找。
真是大海捞针,摸不着方向。
安子晏到凌晨三点多实在找不到,干脆放弃了那一个点的注资,在车里打盹,叶殊城整整开车开了一夜,也没有看到苏念人影。
东方亮起鱼肚白的时候,他把车停在街口临时停车点,点了一支烟,降下车窗来。
快到秋天了,又是一夜连绵的雨,由着车窗涌进来的空气凉意入骨。
他想到头天的晚上,苏念裙下露出的腿,她穿的很单薄。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抬头望着前方,一夜未曾合眼,眼底的血丝明显。
整整一夜,她能够去哪里,会不会冷,会不会出事?他不知道。
他心脏像是被攫紧了,那种空前绝后一般的压抑窒息感让他心口疼的厉害。
手指间烟灰扑簌扑簌落下去,他低头,手抵着额头,低低出声。
“苏念……”
只是自言自语,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