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爷爷出于什么样的担心余喜龄不知道,但余喜龄担心余建国知道她能挣钱,会逼着她把钱拿出来供叶家花销,逼她像上辈子一样,成为赚钱机器。
但万万没想到,余建国竟然会反对?
为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余建国还不是上辈子那个被开除了工职,靠打散工养活两家人,被磨平了傲气的余建国,现在的余建国大小算个小干部,在乡镇府有个体面的工作,走出去会被人客客气气逢迎一声余主任的时候。
家乡落后,还没有跟上大城市的步伐,没到笑贫不笑娼的时候。
这时候余喜龄只能劝余爷爷,尤其是听到他们父子两还差点动了手之后,“他没伤着您吧,爷爷您别生气,反正他也不是头一回犯浑了。”
“他没敢打我。”余爷爷知道余喜龄是说叶家的事儿,摆了摆手长叹一口气,孙女说得没错,他这个儿子头脑不清楚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他懒得跟他计较。
“我就是生气他糟蹋了那半板豆腐,那都是钱呐!”余爷爷想着白花花的豆腐砸进泥里,现在还觉得胸口生疼,“喜龄你明儿多做一版,爷爷多跑跑,得把今天亏的钱赚回来。”
“您还去呀?”余喜龄有些惊喜,她还以为经过余建国这一闹,爷爷会不再做这门生意。
毕竟哪有心疼孩子的父母真正拗得过孩子的,尤其是余爷爷一直都很看重余建国,自从余建国成家立业后,整个余家他都能当大半个家,余二叔有时都得看他的脸色。
“去!”余爷爷看了眼坐在一边抹泪的余奶奶,狠了狠心,指望着儿子赚钱给老伴治病,倒不如趁着他还能动,拼一把。
就是得辛苦孙女儿了。
余喜龄倒不觉得累,这个生物钟她早就习惯了,因为昨天的事,余喜龄帮着余爷爷放好豆腐后,坚决不肯睡觉,要跟着一块儿去。
余建国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地死盯着他们的动静,但也不得不防,爷爷毕竟上了年纪,昨天的事发现一次他能顶住,再来一次可就说不准了。
要余喜龄说,停一停也没啥关系,余爷爷最近也累得很,正好休息一下,可老爷子不乐意,晚上早早自己去磨豆子,要不是余喜龄拦住,余爷爷只怕要跟着她干通宵。
余建国没有去砸担子,爷孙两个高高兴兴地回家,一进堂屋,就看见黑着脸坐在里头的余建国,还有低着头站在一边的徐招娣,和抹着眼泪不说话的余奶奶。
院子里,余喜龄磨豆子的石磨滚在泥地里,手柄断在一边,泡好的豆子撒在厨房门口,撒了一地,赊账得来的新木桶已经四分五裂,小小的余喜安正泪眼汪汪地蹲在地上从泥里抠豆子。
“你好大的架子!”余爷爷气冲冲地进了堂屋,见到余奶奶哭不免有些心疼,“你个老婆子哭啥哭,你儿子不心疼你,你光心疼他有啥用,你只当那些年的饭都喂狗吃了吧!”
“爸!”余建国不好再坐,站了起来。
余爷爷根本就不理他,半拉半护着余奶奶进了里屋,老伴身体不好,好不容易两个孙女来了,整天高高兴兴地,他看着也舒心,结果余建国一来,就把他老娘给惹哭了。
被漠视的余建国,“……”
余喜龄也不理他,俯身抱起余喜安。
余喜安一看见她,就奔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她,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月,余喜安就不记得余建国了,就连徐招娣也没以前那么亲热。
小人儿比谁都懂,谁是真心地喜欢她,爱她。
“余喜龄!”余建国气得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里磨出来的。
余喜龄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怎么,昨天当街打我爷爷还不够,今天要追到家里来打?不把我爷爷气死你不罢休是不是?”
这话其实很大逆不道了,徐招娣惊得连呼吸都不会了,她看着余喜龄轻声呢喃,“喜龄,你怎么……”
怎么能这么跟你爸说话!?
余建国怒目圆睁,两个鼻孔吭哧吭哧喘着粗气,额角的青筋气得直跳,余喜龄冷哼一声,昨天都跟敢去砸爷爷的摊子,气他老人家,怎么今天她说两句就受不了了?
屋里只剩下余建国的气喘声。
余喜龄跟他无话可说,刺了他一下就抱着余喜安准备进里屋,等会爷爷出来,肯定还有得吵,喜安还太小,她不想让她看到那样的画面,这样不好。
然而没料到的是,余建国竟然大跨一步,直接抓住余喜龄的马尾,把她扯了回来,抬手就是狠狠地一巴掌,直接把余喜龄给打懵了。
“哇哇……”受到了惊吓的余喜安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余喜龄只觉得这哭声忽远忽近,变得格外不真切起来。
“余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