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流年不利（下）

的。”

    “嗯，我知道……这是今天送来的人吧？”沐初阳回过神来，应了一句，“也许我曾经扶起过他……现在我也想送他一程。”

    “这样啊……”沐初阳做过的事情那些小护士们是知道的，于是其中一人点了点头，默许了沐初阳的跟随，并且当那具尸体被送入太平间之后，沐初阳提出想要感怀一下的时候，那些人也没有反对。

    于是空荡荡的房间里，活人就只剩下了沐初阳和那个中年男子，阿龙也干咳了两声之后，走到了太平间的外面。

    见那中年男子也到一旁默默地做着登记之类事情之后，沐初阳走到了那死者身旁，轻轻掀开了那人脸上的床单——那是张看起来还很年轻的面孔，依稀有些眼熟，似乎曾在某个时刻，对自己露出过微笑。

    “你曾安慰他，说他能够活下去，他信了，然而你现在却在想怎么吃了他。”沐初阳无声地对自己说着，一股浓浓的自我厌弃感油然而生。

    “可是我也不想疯成怪物……虽然现在已经是吃人的怪物了。”沐初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那床单给盖了回去，偏头看向那中年男子，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问道，“你在这家医院做多久了？”

    “二十年了。”中年男子随口回答道，眉头的纠结仍未散开。

    “这儿就你一个人？”沐初阳继续问道。

    “当然不是，不过现在夜班，一般就我一人。”中年男子抬起头，看了沐初阳一眼。

    “夜班很辛苦啊，你有这二十年的资历，难道还不能换个白天的活吗？”沐初阳心念一转，开始试探。

    “夜班的钱稍微多点。”中年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很缺钱吗？”沐初阳的眉头挑了一下。

    “是啊，我女儿生了病……”中年男子叹气道，“那些小家伙们也是照顾我，这才将夜班都让给了我。”

    “原来如此。”沐初阳打量着那中年男子身上看起来颇有年头的衣服，心中隐隐有了计较——这人或许能给他提供稳定的食物来源。

    “你女儿的事情，可以说给我听听吗？”沐初阳目光闪烁着，开始套起近乎来。

    ……

    次日。

    小道士蹲在商场的橱窗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橱窗里头电视上播报的新闻——那场爆炸案的相关报道铺天盖地，而在所有的视频之中，都能看到沐初阳一脸肃然地在那爆炸现场，指挥人看护那些伤者的，颇有些悲天悯人的模样。

    “沐初阳？”小道士将这个名字反反复复地念叨了一番。

    ——新闻刚好就定格在沐初阳回过头想要找人，视线直盯镜头的画面上，有灰尘，沾着血，嘴角因紧抿而有些下撇，而在这张脸的周围，所有的景物和人，都自动地虚焦了。

    画面的清晰度让一切细节都纤毫毕现，更让那小道士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猛兽盯住了一般。

    小道士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在衣袖里捏紧了拳头，并于心头生出了疑惑：“这种阴晦嗜血之物……居然也会救人吗？”

    小道士边上站着的两个女孩子却指着那电视画面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沐家小少爷居然这么帅？”

    小道士扭头，撇嘴，斜眼，看着那两个女孩子捧着脸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呜唧唧的声音，只觉得这嘉淞的天顶上，明晃晃的大写的“要完”二字。

    “这些凡人的关注点居然只是皮相……”小道士冷哼了一声，“就是有这种肤浅的凡人，才让阴晦之物大行其道。”

    “不过，救人性命这的确是相当大的功德……要不，等我什么时候找回东西，能够镇压他的时候，与他当面分说，并让他三招好了。”小道士的心里默默盘算着，一想到自己丢失的行李，顿时全身上下都颓然了起来，同时肚子里亦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一切的一切之前……我也得先找口饭吃啊！”

    “反正……这地儿，也没什么人认得我，没面子就没面子吧……”

    ……

    沐初阳亦是在天明之时才回到沐宅，他这才知道，原来那场爆炸之后，沐天昇似乎是受了惊吓，或者说沐老爷子也受到了惊吓，于是沐天昇在保镖环伺之中，被小心翼翼地保护在了沐宅之内，看起来短时间内，是不会让他轻易出门的了。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沐天昇如此抱怨，衬得沐老爷子的脸如同锅底一般黑，看起来非常想要一巴掌打上去，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