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静兰香,烛光摇曳,雕花嵌螺钿的花梨木妆台前,安安正对着铜镜梳妆着。
她很会打扮自己,也知道什么样的妆容更适合自己,今晚,她没有浓装艳抹,也没有满头珠翠,而是把自己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脑后,如一道黑色的瀑布一般,让人看起来很是随意舒服。
她脸上没有画腮红,只擦了一层薄薄的官粉,掩住了她略显黯淡的肤色,使她的皮肤看起来白白嫩嫩,光滑如玉似的,因为粉擦的薄,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她擦了粉了。
额头上没有贴花钿,口彩也没涂,只用螺子黛浅浅的画了两条远山眉,趁着她白皙柔嫩的小脸儿,烛下观之,别提有多妩媚动人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怜爱的摸着自己的脸颊。
这般绝世倾城的容颜,本就该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可是现在,她竟不得不想办法让男人来宠她来,呵呵,这人生,还真是讽刺呢!
“郡主,姑爷来了!”
寇嬷嬷一直守在窗户那儿张望呢,看到鲁元进了院儿,急忙低声报信儿。
安安听了,倏地从妆台前站起身,快步走到炕沿边儿上,拿着一个小巧的肚兜绣起来。
鲁元进屋时,就看见她正坐在灯下聚精会神的绣一个小小的肚兜呢。
听到他进来的声音,安安抬起头,见是他回来了,急忙撂下肚兜起身帮他倒茶。
这会儿已经晚了,她已经卸了妆,也脱了衣服,只穿了一身鹅黄色的亵衣亵裤,颜色浅浅嫩嫩的,很衬她白皙的肌肤,头上的发髻也散了开来,柔柔顺顺的披散在背后,看起来纤纤弱弱的,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怜惜。
看到这样的她,鲁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坐在了炕沿边儿上,说:“晚上做活儿伤眼睛,往后这些活儿让府里的绣娘做就好,你别亲自做了。”
安安笑道,“多谢鲁哥哥关心,只是肚兜是给咱们孩子穿的,我这个当娘的想亲自做。”
说着,她也坐下来,拿起刚才绣着的那个肚兜,献宝似的倾过身子,“鲁哥哥你看,我的绣技是不是又精进了?”
因为她的身子前倾着,从鲁元的角度看,不经意间就能从她亵衣的领口看到里面的风景,鲁元在无意中见到了两个雪团儿一般的景色,不由得身子一僵:“嗯,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你看这鲤鱼,这荷花……”安安指着自己的绣品介绍起来。“还有这水波,都是我用孔雀金线绣的,整个吉州城再找不出第二件了……诶,鲁哥哥,你看什么呢?”正说话的安安突然从绣品上抬起眼,一下子就抓到鲁元在偷窥她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到自己下垂的领口和里面的风景后,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急忙捂住胸口,脸儿腾的红了,娇羞的扭过身子道:“鲁哥哥真坏!”
鲁元被抓了现行,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什么的,反倒笑呵呵的调侃说,“你穿这么一身儿不就是为了让我看的吗?怎么看了你你又怪我?”
安安被说中了心事,顿觉脸上火辣辣了的。
她差点儿忘了,鲁元可是在女人堆儿里泡大的,最了解女人的心思了,又怎会看不破她这点儿小把戏?
正下子尴尬了,正尴尬着呢,忽然听到他起身的动静,“走吧,春宵苦短,咱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安置了吧!”
这时邀她共度良宵呢!
安安的脸微微一红,便起身跟他往床榻那边去了……
红绡帐内,两人很快纠缠在了一起,今晚鲁元很卖力,一翻颠鸾倒凤、翻云覆雨,安安感觉自己差点儿飞上天去,尽管极力的隐忍,她还是没能忍住,兴奋的叫出声来,最后,雨散云收,鲁元似乎累了,翻过身去睡着了。
安安却睡不着,她本以为两个人刚才那般的恩爱了,这会儿完事儿后俩人该拥在一起说点儿体己话什么的,但是他却没有,只像交任务似的做完了,就倒头睡过去了,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虽然身体得到了满足,但安安的心里却难受极了,她咬着嘴唇,看着他冷漠的背影,不断地在心里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副样子呢?
刚才虽然是火花四溅,可是也仅仅限于是肉体上的,精神层面上的,仿佛一点儿都没有进步,甚至他比之前更冷淡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许久后,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净房里沐浴了。
净房里的水早就备好了,宽大的浴桶里泡着玫瑰花瓣,桂枝、吴白芷等养皮肤的东西,水温偏热却不烫人,躺在里面舒服的很,跟泡在温泉里似的。
她闭着眼睛在里面泡了一会儿,感觉到水凉了,就赶紧洗了洗,随后出来擦干身子,裹着浴袍轻轻的走回了卧房。
回来时,他依旧沉沉的睡着,完全没感受到她回来了,可能是刚才太累了吧!
她轻手轻脚的从他的脚底下上了床,回到自己的被窝儿,正要躺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他喃喃的梦话声,“泼妇,别以为你是湛王的女人爷就不能把你怎样了,你给爷等着……”
轰隆——
如遭雷击一般,安安身子一下子僵在那儿!
浑身的血液也像凝固了似的,整个人都动弹不了了!
“别以为你是湛王的女人爷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你给爷等着……”
本该恶狠狠的威胁的话,可怎么听都像是在撒娇或打情骂俏一般,那声音柔得都能快能滴出水来了,跟平时于她说话时客客气气的语气天差地别。
这下子,她什么都明白了!
想了几个月都想不明白的问题,终于有答案了!
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爹,心里边儿有别的女人了,那个女人还是她最恨的那个下贱的小农女、给她提鞋都不配的贱人!
可是,她的未婚夫,她最爱的男人,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爹,都被她给抢走了,还有她的骄傲和自信,也被她掷在地上,践踏得一塌糊涂
安安痛苦的闭上眼睛,只觉得漫天的恨意瞬间将她给吞噬和淹没了!
她好恨啊,恨不能将那个贱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贱人,烂货,她都把湛王让给她了,她为什么还要勾搭她的男人呢?难道就是为了针对她,非要把她逼到绝境才肯善罢甘休吗?
还有,她到底有哪好了?到底有什么魅力?为什么能让她的男人一个两个的都离开她,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
湛王也就罢了,他从来没有表示过对自己有多钟情,虽然她从小就爱他如命,但是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也就顺其心意的放手了。
可是,鲁元呢?他可是深爱了爱了自己十年的男人,是为了自己什么都能做的男人,凭什么也神不知鬼不觉得叫她给勾去了?
沈若兰啊沈若兰,你就一定要跟我斗个你死我活吗?
呵呵,她无声的笑着,眼中没有一丝的温度:既然你已经把我逼得没有活路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府尹府里
赵圆圆呆呆的坐在榻上,眼望着帐子上垂下的丝绦,半晌眼睛都没动一下,像傻了似的。
事实上,她确实有点儿傻了,是吓傻的,不,是要疯了,要被吓疯了!
自从陈炳荣死后,湛王强势回归,他们一家子就要灾祸不断,先是他哥哥坠马重伤不治身亡,之后是她祖父莫名奇妙暴毙,然后他父亲病重不起,她去湛王府求情,又被一脚踢断了肋骨……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无声的预示着,他们家要完了,要被湛王给一点儿一点儿的灭掉,死无葬身之地了!
都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她就在这种等死的感觉中已经煎熬了好几个月,她觉得自己都快坚持不下去,都快要崩溃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母亲曾试图找人替父亲向湛王求情,然而却无一列外的被拒之门外,从前门庭若市的家,自从被湛王发难后,就变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了,之前跟父亲母亲交好的那些人都疏远了他们,在他们最难的时候,那些曾经所谓的朋友,非但没有一个出手相助的,还都对他们敬而远之,避退三舍,这世态炎凉,当真的让人心寒啊!
还有爹的那些小妾姨娘们,平日里争风吃醋,爱爹爱的什么似的,这会子,眼见得爹要死了,家也要败落了,她们一个个的再也不管爹的死活,都纷纷的收拾东西,卷了细软带着她们的庶子庶女们跑路了,连家中的仆人也有不少出逃的,曾经轰轰烈烈的府尹府,现在安静的像一座坟墓似的,没有一点儿生气了,就像现在的赵圆圆一样,虽然活着,但已经没有任何生机了!
“小姐,小姐……”小丫头佩儿失张失智的跑进来,面带喜色的禀报说,“小姐大喜啊,安安郡主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
赵圆圆收回视线,转向佩儿,像没听清她的话似的,“你说谁来了?再说一遍?”
“小姐,是安安郡主,从前在咱们府上住的那位安安郡主来了啊!”佩儿激动的说道。
赵圆圆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她倏地坐直身体,一叠声的道,“快,快请进来……”
听闻安安来了,赵圆圆立刻像看到了希望似的,眼睛里都有光彩了。
之前她不是没想过要求安安郡主,只是那时她的肋骨断了,走不了路,于是就给安安写了封信,言辞恳切的向她求助,结果,信送出后,就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没有音信了。
显然是她不想出手,对此,高圆圆虽然深感失望,但是却并没有怪她,毕竟她们只是几个月的交情,相比父亲母亲那些相识相交十几年都不肯帮忙的朋友,安安郡主选择明哲保身,不肯趟进这趟浑水里,也是无可厚非的。
本以为她俩的交情就此终止了呢,没成想她竟亲自过来看她了。
赵圆圆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似的,一下子又精神起来了!
很快,安安郡主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赵圆圆一见到安安郡主,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亲人似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安安姐姐!”
她叫了一声,声音都跟着哽咽起来。
安安见赵圆圆面容憔悴,泪流满面的样子,急忙快步走到她的榻边,握着她的手坐下了:“快别哭了,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再这样下去怎么能养的好病呢?”
赵圆圆哽咽着说,“姐姐来了,我还以为姐姐不认我这个倒霉的妹妹了呢。”
“这是什么话?我又怎么会不认妹妹呢?昔日我在府上住时,妹妹待我是何等的姐妹情深,我可一直都记着呢。”安安动情的说道。
赵圆圆听她这么说,心里顿时敞亮多了,遂拭着眼泪说,“姐姐能来看我,我真是感激不尽,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昔日我家鼎盛时,亲友络绎不绝,如今我家败落了,昔日那些亲友都惟恐避之不及,再不与我家往来了,如今也只有姐姐能来看我,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啊。”
安安听了,难过的叹息了一声,说,“府上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心里也急得不得了,只恨自己没有本事替你分担罢了。”
闻言,赵圆圆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许多,她垂下头,咬着嘴唇难过的说,“实不相瞒,我本来还想求姐姐替我们一家向湛王美言几句说说情呢,如今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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