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思思的家是单间的小平房,红砖黑瓦,房屋上还张了些许的野草,砖与砖之间有着不少的间隙,那是被白蚁长年累月啃咬的印迹。
草棚搭建的厨房有一股股青烟飘出,厨房没通电,也没有煤气瓶,家家户户炒菜做饭都是靠着柴火,因此炒出来的菜也带了些柴火味。
三张大圆桌是不同色块的木板拼接而成,接驳在上面的铁丝已然生锈发黑,但桌子还非常坚实。
只有椅子看上去比较好,是一把把红色的塑料凳,坐在上面还挺稳的。
翟思思的外婆最近开始嗜睡,现在正在屋内睡得香,医疗团队的人也坐在一桌,见靳乔衍落座,张嘴就想喊他。
他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众人心领神会,没有开口。
他不想太高调,给翟思思套上太多的光芒,等她离开的时候,会举步维艰。
农村人好客,好不容易村里来了两个生面孔,同桌的人便使劲招呼靳乔衍和费腾吃饭,让他们别害羞。
婚礼上孩子被送去医院的妇人这会儿脸上也是喜色,抱着一个大箩筐,往每个人的面前摆上另一个大碗。
孩子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住了两天院就回来了,也就比靳乔衍他们早一步到绥城。
靳乔衍看着面前的两个碗,随即抬头看着其余人的桌面,也均是两个碗一副筷子,他心生疑惑。
难道和城里一样,一个碗盛汤,一个碗盛饭?
看靳乔衍心不在焉的模样,翟思思低声问道:“是不是不习惯这里?要不我等会去和我妈说说,吃过午饭就回去,不在这里呆了。”
说着就要转身,靳乔衍眼疾手快,摁住她的胳膊道:“没有,不用。”
言简意赅的回答,翟思思暗自揣摩了番,未能在靳乔衍脸上看见丝毫的不耐,便没有再往厨房走。
摆上碗后,女人不知从哪里端来一个黑色的坛子,嚷嚷着:“酒来了!”
就往刚才摆上的碗里倒。
靳乔衍总算明白了,感情这碗不是用来吃饭的,是用来喝酒的?
弄明白了这点,他算是明白了翟思思的酒量为什么会这么好,都是练出来的。
望着女人端出来的坛子,翟思思脸变了变,但也没有流露出悲喜,如常平静地看着女人给每桌添上酒。
靳乔衍擅长洞察人心,这会儿翟思思天生上扬的唇角也稍稍往下压了些,不难看出她情绪不对。
瞥了眼周围的人,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翟思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半晌,想起佛爷为了这趟回门糟了不少罪,这会儿甩他冷脸,指不定等会儿又要爆发。
于是她解释轻声道:“我们这里有一个习俗,每家每户但凡有姑娘出生,在她满月那天,就会酿上几坛女儿红,等到姑娘出嫁回门的时候,就把这女儿红端出来,招待来宾,也寓意着女儿就像倒出去的酒,成了别人家的了。”
这是绥城代代相传的习俗,至今依旧沿袭。
女儿红?
这名字放在这里,倒有一丝隐晦的味道。
女儿红没了,女儿也成了女人了。
靳乔衍没有翟思思眉宇间的阴云,反而觉着这是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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