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下,秦少游动了,他手持长杆,朝一处树干一拍,紧接着行云流水一般的收杆,很快,手里捏了杆头的知了丢进了竹篓子里。
第七百五十四只。
秦少游将竹篓子背在背上,便听到后头传出清脆的咳嗽。
他转身,然后微微愣住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武则天和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笑岔了气:“秦少游,你……你……你堂堂四门学助教,陛下托付你重任,你倒是好,闲着没事做,在这儿粘知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食着君禄,却在这里杀生,还不快来请罪。”
秦少游心里咯噔一下,他很快意识到上官婉儿最近可能瞧自己不顺眼,因为她着重的说了杀生二字。
要知道,武则天笃信佛教,假若自己的行为与佛家的行为相悖,那么陛下对自己的印象可就大打折扣了。
他顾不了去思考武则天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立即道:“下官近来并非无所事事,只是上官另有调用,所以清闲了几日。”
随即,他又道:“至于这粘知了,实在有万不得已的苦衷。”
见武则天面无表情,秦少游晓得,自己是非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了。
上官婉儿想到这个家伙和太平公主的许多‘亲密’,不由淡漠一笑:“是么?粘知了也有苦衷,真是闻所未闻。”
秦少游莞尔笑了,道:“下官在这里,每日听着这些知了鸣叫,不胜其扰。”
上官婉儿忍不住道:“这就更不妥了,夏日炎炎,哪有听不到知了鸣叫的,你烦闷什么。”
秦少游唏嘘一阵,慢悠悠的道:“上官待诏岂不闻‘蝉发一声时,槐花带两枝。只应催我老,兼遣报君知。’,下官听了这蝉叫,便想到自己又年长了一岁,只是可惜至今一事无成,心中不免有些悲凉,实在是听不得这蝉声,索性只好苦中作乐了。”
这家伙……
上官婉儿竟是无言以对,这厮来了这么一句诗,既感叹自己时运不济,人生易老与功名难得,还把捉知了的事变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敏感助教的举动,反倒让人生出怜爱之心。
功名难得,这厮只怕又得罪谁了吧,每日在这儿捉蝉,确实怪可怜的。
武则天可不愿听他的抱怨和牢骚,咳嗽一声,道:“既是捉了解闷,也没必要枉杀了它们,将蝉放生了吧。”
放生……那我的油炸知了怎么办……
秦少游心里纠结,沉吟了老半天,只好把篓盖子掀开,无数知了如蒙大赦,纷纷逃之夭夭。
武则天却已转过了身,一步步走进林园深处,上官婉儿朝秦少游努努嘴,意思是让秦少游随陛下逛逛这园林。
秦少游会意,连忙跟了上去。
君臣二人在这里漫无目的地走,等走到了一棵老槐树下,武则天驻足,她穿着的是一件便服,也没有画上妆容,因而虽还算精神,可是两鬓的华发却是滋生出来,林隙中的风吹乱了她两鬓的银丝,在投进枝叶洒落下来的阳光下,她的眼角密布着许多的细纹。
“只应催我老……秦少游,朕已经老了是么?”她突然旋身,朝秦少游笑了。
秦少游不知该如何答好,告诉一个女人,你已经老了,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于是他勉强笑了笑道:“陛下,微臣也老了,比学里的许多生员要老。”
“……”
这样的类比,实在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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