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早已候命准备伴驾的突厥武士顿时亢奋起来,纷纷上马,随着阿尼玛一齐策马,呼啸往宣武门策马狂奔。
留下那迎亲的宦官和武士,一个个目瞪口呆,老半天后,一个宦官高声大叫:“这……这……要出事了……出事了啊……”说罢,用手去抚摸额头,噗通一声,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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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依旧还留在紫微宫。
本来作为李隆基的祖母,武则天此时应当及早出现在万象神宫,好生看着自己的孙儿娶妻的。
可是……
这门亲事,实在让武则天始料不及,甚至武则天为此也曾勃然大怒。
她当然清楚,这是突厥人的手段,可是自己那孙儿李隆基,只怕也是这场阴谋中的一份子。
她当然不会忌惮一个小小的孩子,可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哪里有这样深的心计,会有如此巧妙的布置,那么李隆基背后的人是谁?
这才是令武则天最觉得不安的地方,这件事的背后,细思恐极,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武则天被深深地刺痛了。
她怒火三丈,因为这使她又重新回忆起了一个很不好的记忆。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移檄州郡,咸使知闻。”
这是三年前,李敬业谋反时请人代作的《讨武檄文》,这篇文章曾气得武则天夜不能寐,在寝殿的幽暗之中瑟瑟的发抖,这严厉的诛心之词,每当武则天想起时,都禁不住打着冷颤,而如今,李敬业已经伏诛,跟随他的乱贼已经灰飞烟灭,此后又是李冲谋反,照样被碾为粉末。
这些人,当然不足为惧。可问题就出在这讨武檄文之中。
‘武氏一女流而已,以阴私而见宠先帝,夺取唐柞,杀戮宗室,天下之人,无不愤慨。我等理应顺应着举国推仰的心愿,高举正义之旗,发誓要消除害人的妖物。南至偏远的百越,北到中原的三河,铁骑成群,战车相连。海陵的粟米多得发酵变红,仓库里的储存真是无穷无尽;大江之滨旌旗飘扬,光复大唐的伟大功业还会是遥远的吗!’
这是李敬业发出来的怒吼,只是……谋反的李敬业已经被武则天诛族,可是那些暗里的人呢。
真正使人感到畏惧的,是藏在暗处的人,所以这篇讨武檄文,武则天永远不敢相忘,因为她知道,拿着檄文讨伐自己的人已经死了,可是藏着檄文暗中流泪的人却还活着。
这……就是人心!
不把人的心一个个剖开,谁也不知这心里藏着什么!
“呵……”干坐在榻上,武则天凤目一张,那眼波流转之中,闪过了一丝轻蔑之色,只是这轻蔑的背后又何尝没有恐惧,高处不胜寒,有时这寒意,真是彻骨锥心。
“陛下……”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上官婉儿忙是低声道。
武则天面无表情,淡淡地道:“万象神宫那儿,可准备妥当了吗?”
“依着陛下的吩咐,已是万事俱备。”
“哦。”武则天的回应冷静得可怕,她突然道:“朕的孙儿要娶媳妇了,想必这时候一定很高兴吧。”
上官婉儿抿抿嘴,她察觉出武则天这番话不同寻常的意味,于是不敢搭腔。
武则天淡淡道:“皇孙还是好的,可是有的人就未必了。这是有人要离间我祖孙二人,隆基还小,娶了亲也好,定下了心,也免得被人怂恿,做出什么自误的事。”
她说罢,长身而起,道:“移驾……万象神宫吧,这样的好日子,怎可少了朕呢。”
“陛下且请宽衣。”
这时候,武则天穿着的并非是正式的冕服,这样的场合,只一件常服,未免失礼。
“不用。”武则天已是徐徐前行几步。
上官婉儿蹙眉,还是忍不住劝道:“若如此,只怕……”
武则天猛地回眸,眸光严厉无比:“朕说了,不用!难道朕不穿那些东西,就不是天子了吗?难道你忘了,朕受命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