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程心下一沉,弯腰把地上的杂志拣起来,“不要让爷爷看到了。”
“我知道。”申璇点了点头,自从得知怀孕后,她知道情绪波动是大忌,所以尽力克制,首先想的竟是幸好打了马赛克,“对方要什么条件?没有提前给我电话。”
裴锦程,“他要洗掉锦程控股的盘子,我没答应。”
“你之前就知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照片登了出来。
“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裴锦程把杂志捏在手里,“但是为了再出意外,申璇,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先把婚离了,这样一来,即便出了事,裴家至少声誉还在。”
申璇的拳头抵在唇边,张嘴咬了咬牙指背,没看裴锦程,只是看着他的鞋面,“你能不能不要逼我这么紧,容我考虑一下。”
“明天吧,怎么样?”
“好。”
摸着小腹,展开一手握着的拳头,深呼吸时手指抚过鬓角,申璇一直提醒自己情绪要稳定,要稳定,可是内心里面如浪一般狠狠拍打神经的情绪击得她直打哆嗦。
她怀孕了,他要打掉。
她的裸照被发布了,是因为他不肯在股市里进行内幕交易。
他要离婚,要保住裴家有可能会失掉的声誉。
她是不是应该理解他?
申璇走出去,出了梧桐苑,她觉得自己应该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现在是打了马赛克的照片,如果过几天没有打过马赛克的照片流出来了,她估计连门都不敢出了,连梧桐苑都不敢出了。
如果以后她的孩子长大了,会不会有人把她的照片拿出来故意说一些难听的话?孩子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无法面对众人?
孕妇就是该吃了睡,睡了吃的,不该想这么多事情,但她还是忍不住的想了很多事情。
她今天早上还吃了维生素,钟妈炖的血燕她没有嫌弃全部都吃光了,还有鸡蛋和牛奶,胃口很好。摸着小腹的时候,她就在想,宝宝一定很健康,这段时间她如此的累,他还是一点也不闹腾,没有过份的呕吐过。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屋子的孩子喊她妈妈,还喂她吃冰淇淋,是哈密瓜味的,一点也不腻,很香,她嘴上沾着冰淇淋沫子,挨个的亲了一屋子的孩子,让他们每个肉肉嫩嫩的小脸上全都印上了奶沫子。
她听着一屋子天真稚嫩的笑声醒过来,嘴里像火在烧一样,烧得喉咙在冒烟,下楼去翻冰箱里的东西,果然有冰淇淋。
七月天的夜里,她怕爷爷知道又要挨训,偷偷拿了一根哈密瓜的冰淇淋跑上楼,关上卧室的门,轻轻的舔了两口,不敢吃得太急,听说孕妇吃冰淇淋会不好,但是不要吃得太急,就不会宫寒。
她只舔了六口,就又把冰淇淋包了,下楼,放进冰箱里,觉得扔了很可惜,那么好吃的味道。
如果再倒回去,是第一次怀孕的时候,那次流产的时候,裴锦程很难受,如果那个孩子留了下来,现在她每天晚上一定会有丈夫在身边,口渴了,可以指使他去给她偷冰淇淋,指使他给她倒水。
可是没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
她在想,再过一段时间,她千万不要腿抽筋,千万不要!否则她怕自己会疼得叫不出声来,会疼得下不了床。
河边很凉,凉得寒气都往裙子里面钻。
“大少奶奶,您这是要去哪里?要车送吗?”有下人跟过来问。
申璇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下人,摇头苦笑一下,她这是何苦?何必自怨自艾?既然要生下孩子的人是她,那么又何必觉得自己可怜?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墨香苑。
看着门匾上狂畅又不失遒劲的字体,实在不敢想象,这样的字体会是裴锦宣那样的男孩写出来的。
申璇抬起步子,走了进去。
别看一宅子都是中式建筑,申璇总觉得最配这种风格的,就属墨香苑了。不管是门柱上题的几行小楷,还是檐角上绘的几株兰草,清雅别致,处处有意,却又不显繁冗,一股子浓浓的书香门第气息。
这两天三房愈发的忙了,大后天就要办席,还要去海城接新娘子,今天就得把东西全部整理归纳好,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一个园子都红通通的,是传统家族办喜事需要的颜色,在外面是西式的,可以穿婚纱和西装,但回宅子里肯定要换唐装,这个规矩她是知道的。
到时候红地毯还要从进宅那里一路铺到楼上去,大红绸和大红灯笼一样都不会少,后天肯定热闹极了,只是她现在怀着孕,又没有公布过,怕是经不起折腾。
很多人在喊“大少奶奶”。
申璇颌首回应,进了厅,一屋子人都在忙活,她还是一眼便找出了裴锦宣。
“锦宣。”申璇觉得在裴家,真的要多和裴锦宣接触才行,又安静又干净,可以净化一下心灵。
裴锦宣看到申璇,他笑了笑,“大嫂,快来坐。”
蒋琳对申璇没什么意见,上次去梧桐苑讨说法,那也是二房的人带的头,她倒觉得无所谓,反正当家的是大房,跟三房没关系,老爷子在那里生活得也挺不错,她管好自己的孩子就行了,“我这几天都太忙了,没时间过去给老爷子请安,你别介意啊。”
申璇拿起桌面上的双喜字,双喜被一对龙凤包围抬着,龙凤栩栩如生,看得申璇一眼欢喜,“这字剪得可真漂亮。”
“这是我剪的。”蒋琳把一摞剪花都从桌面上拿了起来,“你和锦程大婚时候的双喜字,也是我剪的,那一屋子,我剪了好几天呢。”
“啊?”申璇睁大着眼睛,“三妈剪的?”
“当然啦,以前我有个北方的语文老师,可会剪这东西了,她教我的。锦程小的时候就说我剪的花好看,那时候我才嫁进来,他还小呢,说等他结婚的时候,让我给他剪一大屋子双喜字。我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蒋琳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溢着笑,小心的给剪花的背面图着胶水,然后递给下人。
申璇看着这些剪纸,又想到了她结婚时的红烛夜,每个窗户上都贴着窗花,还有门上,一朵朵红红的,房间里还燃着红烛,火苗一跳一跳的,那些捧着字的花就像是在一点一点的开一样。
申璇弯了眉眼,“三妈可真有心,那么久的承诺都还记得。”
蒋琳笑道,“大人不可以骗孩子的。”
“等我以后有了孩子,也让三妈给剪窗花,行吗?”
“好啊,我就怕你们会嫌弃,再过二十几年,那些孩子哪会喜欢这些东西?”
申璇皱了一下鼻子,假嗔道,“到时候,这些东西怕是金贵得很。”
“好,那我就把我的剪子留着,到时候继续剪。”蒋琳说完,瞄了一眼整理着字画的裴锦宣,又压低了头,故意躲着似的问申璇,“阿璇,你以前是海城的,跟非语交情深吗?”
“我们其实以前不爱在一起玩。”申璇自嘲道,“非语那样的大家闺秀跟我这样的魔女玩不陇,我以前太不乖了,老惹事,但非语嘛,全海城豪门闺秀的典范,我学不来,还老嫉妒她,她实在是太优秀了。”
蒋琳听得“噗哧”一笑,“你就寻你三妈开心。”
“才没有,不信下次我哥来了你问他,说真的,非语和锦宣真般配,两个人都喜欢这样书啊画啊的东西。我看他们以后真的可以夫妻同心。”
蒋琳越听越高兴,拉着申璇的手便拍了拍,“今天这嘴可真甜,三妈要给你包个大红包!”
“那阿璇可是厚着脸皮就要收的哦。”
“你不收三妈还不高兴呢,阿璇啊,你在家里也忙,要不然我真想让你跟着我们一起去接亲,毕竟你也是海城媳妇。”
申璇心里犯难,这事情其实她早就因为爷爷已经借口推了,但如今这时候提出来,她也只能推掉,“三妈,不是我不想去,主要是爷爷我要照顾着。”
蒋琳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她马上和气笑道,“也对也对,瞧三妈这嘴,老爷子一定要照顾好,他可是我们一家子的精神支柱。”
“谢谢三妈理解。”
申璇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转身,便看到裴锦宣突然回身的动作,她走了过去,“锦宣,你有什么要求,一定要跟大嫂说啊。”
锦宣有些腼腆,看着申璇也微有闪躲,“其实没什么,但是刚刚听见妈妈说起,就顺便想到,非语来G城肯定有很多不习惯,大嫂是海城人,以后要经常跟她一起玩玩啊,虽然我们都喜欢字画,但也不能整天与这些东西泡在一起,会闷的,到时候她若到梧桐苑去找大嫂玩,如果大嫂觉得不方便,你能不能出来陪陪她,我想她可能刚刚过来的时候,会很想家乡。”
申璇心里动容,那种远嫁思乡的心情,她又怎么不懂?锦宣会是个好丈夫,妻子还没入门,他便如此体贴,非语一定会很幸福,申璇点了点头,“好。”
.............
裴锦宣大婚前一天,申璇又收到了裴锦程催促离婚的电话。
她凛了气息,“锦程,爷爷现在身体不好,他不希望我们离婚,你是知道的。”
“我会好好照顾爷爷。”
“锦程,可不可以过了锦宣的婚礼再说这个事,明天申家的人都要过来,上次你声明的事,我给我哥说是因为我们吵架了,我们的事不用他插手,这次你等他走了再说这件事,行不行?我不想申家的人到了我快三十岁了还在为我-操心。”申璇挂了电话。
....
裴锦宣的婚礼,申璇再次见证了G城第一豪门的作派。
G城的七月亮得特别早,车队没有选在高峰期出行。
方丈给裴立算了一个时间,寅时,也就是过去说的君王早朝五更天。
凌晨五点的时候,路上还没有车,却已经被裴家三房的婚车排成了车水马龙。
滨海大道是八车道,一百六十多辆婚车排了整整二十多排,黑压压的气派豪华的车队把附近的居民都惹来观看。
有人隐约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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