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您识得张大人?”司医的眼中似是一点点亮起,星星点点闪耀着儿童般的光点,又似乎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低声轻语,“可,可张大人已经许多年未曾现身人前了……”他至今还记得张司民张老背了个斑驳的药箱离去时候的情境,他喝的有些醉,手中拎了个酒壶,一个人在院中絮絮自语,也不知道看着何处,他一直念叨着,司医所,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司医所了。
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是这司医所的主司医了,每日仅需给几个主子请请平安脉,轻松悠闲好处多,仕途一片光明的他还不明白,张大人这句话,究竟包含了多少无奈与辛酸,十多年过去了,这宫中的风起起落落,头顶红梁瓦,脚踏白玉石,日复一日,正因为那日日的打赏,他做了多少不该做的‘小’事情,又有多少应该做的‘大’事情没有做,他终是渐渐明白,老先生离去的时候,当是有多么的无奈与落寞。
“说起来啊,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缘分,”太子爷微微沙哑的声音传来,将老司医的思绪拉回,回过神,便见这秀气的太子爷笑了笑,还不忘轻轻的捏了捏那小胭脂的鼻子,“这丫头幼时,便是张老头儿给她诊治的,那时候啊,胖丫头是被人打了屁股,这一次啊,又是被人打了头。”都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李九垂了眸子。
“殿下若能请到张先生……”老司医吞了一口唾沫,忽而有些激动起来,“可否,可否令老朽……”
“胭脂是您老人家的病人,”李九轻轻扬手,止了老司医想要弓腰自请的动作,“便是请来了张司医,也需要您这知道病情的帮手不是?”
“下官谢过太子殿下!”年老学艺,耄耋怀德,也不知道会不会迟了些,老者的胡须微微颤抖。
“大人无需如此,人还没找到,眼下该是李九拜托大人,”李九摆了摆手,微微皱起眉,“在张司民还没请来之前,胭脂还需您照料了。”这位老者姓许名林,是李昭容请来的人,是不是可靠,是不是皇后的人,她还需好好问问二姐,如今的她,已然不敢随便相信任何人了。
尤其是事关小胭脂……可是胭脂此刻不能没有人照料……李九微微抬了眸子,叹了一口气,心中终是有了主意,不要脸也没办法了,张年曾经教她,那些不问缘由帮过她的人,或许还会帮她第二次的。
“许大人可是知道去哪里寻张司民老先生?”李九定了定神。
“张老早已不在金陵了,去了哪里……下官也没有主意。”许林老司医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面上也挂上几分懊恼。
“无妨,许大人你好生照料胭脂。”李九站起身,侧脸瞧了一眼胭脂,终是移开视线,“将人带回去,轮流照料守护,我未回来之前,除却许司医,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接触,”话说到一半,李九的眉头拧成一团,往日里她对东宫的守卫一向不如胭脂上心,只顾想着自己眼下那一亩三分地,可直到如今胭脂出了事,她才忽然发觉,除却这个丫头,便是一个能完全信任的人,似是都没有……
“二姐,可否借两个实诚可信的丫头?”李九转过身,压低声音望着李昭容。
“……”眼前的人无声的摇了摇头,扫了一眼室内,眼中满是无奈,“宫中全是皇后的人,我没这把握敢借人给你。”胭脂小丫头明显是瞧见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魑魅魍魉不清不楚,她的人,又有谁可信?
“……”李九笑着叹口气,忽然有些悲凉,王孙权贵又当如何?两个如此位高权重的人,却是连一个照料自己亲人的可信丫头都找不到。
“将人给我送梅婕妤处去罢,”李九叹口气,即是要占你的便宜,便占个全罢。从怀中取出太子令丢给侍卫,眼神一瞬间换做阴霾,“胭脂若是损了分毫,你们一齐提头来见罢。”
“属下领命!”眼前的侍卫都是外院护卫,职位不高日子轻松,往日里瞧见的太子爷也都是平易乐呵,也直待此刻,诸人才在心中惊觉,眼前主子,便是能一句话掌握他们生杀大权的主子爷,再是平和又怎么样?地位永远是横在人和人之间的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去罢,别的话不用多说,我回头自己去解释。”李九摆摆手,再瞧了一眼胭脂,终是大步朝外走去。
“小九,你同梅婕妤很熟?”李昭容跟在李九身后,有些不明白,她印象中这只是一个冷宫的小小婕妤,便是长相,都不是十分清晰的,李九为何信她?她又有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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