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气说道,顿了下,他没有出声,她又说:“还有那个婚纱,估计也是在这两天,哦董事长今天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让我们先去登记,你看你明天有时间吗?或者后天也行……但是再拖下去的话,他们可能就要放假了……”
“向晚……”他一下子打断她,她却仍然在说:“我知道你很忙,再过两天应该也没事,反正登记的事也很快,让律师拟好文件,只要签个名字就行了,其实说穿了,就和你每天签文件一样……唰唰几下就完成……”
她讪笑着,笑得虚弱而恍惚,仿佛身子都要轻飘飘起来,而他望着她,眼里满是痛苦,她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因为怎么可能会看到他的痛苦,他不是爱她的吗?不是想要和她结婚的吗?为什么会看到他的痛苦?和她结婚,他很痛苦吗?那么之前所做的这些呢?之前做的这些,对于他来说,算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诺诺?就因为诺诺是他的儿子,所以他才会迁就她,所以才会艰难得对着她说出我爱你?她真是昏了头了,可是,不要这样好不好?真的不要这样……
她觉得眼前的人看不清,脸颊上凉凉的,有东西在一个劲滑落,她却仍然笑着,她说:“董事长说了,酒席要摆在丽晶,说一定要隆重些,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向晚……”他又低低叫了声,声音里充满着压抑,她不知道他在压抑什么,是因为她的话多吗?可是她依稀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晶莹,她是看错了,那是她自己的,不会是他的。
她仍然说着:“诺诺今天说……他想去游乐园玩,他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让你带着去……诺诺说,爸爸会不会……”
她突然之间停顿住,她在做什么?她怎么能搬出诺诺,她真是太卑鄙无耻了,她怎么能想以诺诺来作为牵住他的借口?
她忽然之间就平静了下来,那么绞痛的胸口,实在是不应该,她没有望向他,只是平淡到不能再平淡,她说:“莫黎霆,我们分手吧……”太累了,太疲惫了,这条路,再也走不下去了。
这一次,是真的分手了。无望而绝顶的爱情,终于走到穷途末路。
她定然是疯了是傻了,才会以为他是真的爱上她了,才会那么卑微,那么小心翼翼,那么没有自尊说服自己留了下来,与他一同面对,受尽冷嘲热讽,受尽冷眼相待,受尽屈辱,这一切,只因为他的那一句甜言蜜语,而她明明知道这样的话他应该不止对她一个人说过,她却偏偏还是相信了,信得那么认真,信得那么深。
她定是脑子秀逗了,才会在四年前生下了诺诺,才会在四年后,喜欢上他。
到了今天,到了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她应该谢谢那个女孩,谢谢凌菲的出现,不,应该说是苏苏。让他终于在最后关头看清了自己,也让她终于明白了他的心,她所有的坚持,时至今日,一败涂地。
他望着她,一直望着她,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他是真的在控制着什么,是真的在压抑着什么,只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做任何一个动作,僵硬得站在那里,然后看到面前的人,凉薄的笑容,飘忽的身影,如具行尸走肉般,越过他的身前,向楼上而去。
她始终没有看他,一直待消失在楼梯转弯处,她都没有望他一眼,是终于对他死心了吧?是终于对他……再没有任何一点点眷恋了吧?会恨他吗?会不会?
曾经说过,不期望她不恨他,但希望她不要太恨他,可是,却走到了这份上。
而她没有转身,也没有看到他脸上流下的泪……
她不想哭,真的不想哭,她蜷缩在床边,环抱着膝盖,瞪着满视的黑暗,泪却一个劲流着,室内静谧得只能听到诺诺浅浅的呼吸声,而她听着,笑容绽露,至少,她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她的小诺诺。
听到楼下有汽车发动的声音,他出了门,而她也终于用手捂住脸,制止自己不要再哭泣,没有必要了,真的没有必要了。
他……是去找苏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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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凌吓了一大跳。
冬日的天总是亮得晚,她还在睡梦中,就听到门铃声在响,一开始还以为是隔壁的,却谁知一直响着,不肯停下来,她只得披了睡袍,睁着惺忪的眼起床去开门,还打着哈欠:“谁啊,真是缺德鬼,一大清早的……”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整个被眼前的景像吓到了,后半句话也噎在喉咙口,“向向向……向晚?你你……你怎么了?”
苍白的脸色,一身的狼狈,怀里抱着诺诺,身边是行李箱,头发有些凌乱,而那眼神,空洞得可怕,只在看到她时,才像是慢慢恢复了点神色,恢复神色的同时,也迅速涌上了泪意:“仙凌……”
她都不知道她受了怎样的打击,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他们夺走诺诺,但总算还好,诺诺还在她的怀中,还在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