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说:“从死者的外貌和衣着来看,基本上可以确认死者就是戴氏集团的总裁戴东生,不过这个人的身份特殊,为了稳妥起见,法医还是决定等做完死者和家属的DNA比对再下结论。”
伊正没有点头,他心里明白,做DNA比对不过是多此一举,虽然我们在电视上常常看见有钱人会给自己准备替身以便在关键时候保命的这种情况,但是这种可能也太小了,而且毫无根据。但他也没有摇头,他倒是很希望死者不是戴东生本人,因为他心里明白,如果真的是戴东生死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案子发生在他所管辖的地界,死者又是这样一个特殊的人,而且这个人和市长的关系非同一般,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如果上级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自己,那这个案子是查还是不查?假如查下去查到和市长有关的东西,那这个案子最终是破还是不破?无论走到哪一步,都是进退两难。他看了看小何,淡淡地说:“你接着说。”
小何说:“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应该是自己开着车冲下基础坑的,巨大的落差导致汽车和地面发生了非常强烈的撞击,由于死者没有系安全带,因此死者的头部和挡风玻璃也产生了剧烈的撞击,直接导致死者昏迷,继而因为没有受到救助而死亡。整个车里全是酒气,可以判断出死者生前应该喝了不少酒。法医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晚十一点到一点之间。除此之外,现场和车里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
伊正皱着眉头,看着小何说:“就这么多?”
小何点点头说:“就这么多。”
伊正说:“你的意思是,戴东生昨晚喝了很多酒,自己开车来工地,结果一不小心把车开进了十多米深的基础坑,,头在挡风玻璃上撞破了,然后就一命呜呼了。你是想告诉我,戴东生的死完全是个意外?”
小何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平淡的说:“队长,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伊正说:“合理吗?据我所知,戴东生出门必然要带上司机和女秘书,大半夜的他喝了那么多酒,怎么可能自己开车呢,司机哪去了,女秘书哪去了?就算他自己开车,大半夜的他来工地干嘛,他的别墅在城南,为什么他会一个人开车来城北的工地?还有,这辆豪车怎么说也价值百万,发生如此剧烈的撞击,为什么安全气囊没有弹出来,难道刚好这么凑巧,安全气囊也出现故障了?就算前面的假设都成立,他喝了酒一个人开车来工地办事,可是他又是和谁喝的酒,总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喝的酩酊大醉吧。明眼人一看这就是一桩人为的谋杀案,你这么聪明,可别告诉我你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小何有些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说:“队长,我们查了死者的手机通讯录,昨天下午五点以后,死者只和市长通过电话。走访调查的同事也传来消息,死者昨晚从五点多开始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一直和市长等人在一起吃饭喝酒,还去了夜总会。如果非要查下去的话,对谁都不好。不如我们就顺水推舟,按照眼前的线索,向社会公布戴东生死于意外,这才是万全之策。”
伊正有些惊讶,他认识小何已经快一年了,他原以为小何只是工作踏实肯干,现在看来,小何不仅在办事方面高效能干,分析问题的能力也可见一斑啊。这么复杂的一个过程,小何三言两语就给自己点出了出路。对啊,不管查不查,这都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可是如果稍作调查,然后向媒体公布戴东生是死于酒后意外,既不得罪上面,也可以缓解下面的舆论,对谁都有好处。至于死者家属方面,市长一定会出面调停,谁都不想事情闹得太大。唯一过不去的,是自己的良心。他叫什么?伊正,正义凛然的正,面对人命大案,怎么可以就这样随便敷衍了事。虽然说戴东生名声不好,官商勾结大肆敛财,但是他的罪恶应该由法律来制裁,而不是这样私下里用谋杀解决。如果每个人遇到问题都用这样的手段解决事情,那这个国家岂不是乱了套。想到这里,伊正坚定了心中的信念,他决心一查到底,无论如何也要对得起自己考上警校时所说的誓言。他义正言辞的对小何说:“告诉所有同事,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个案子务必要一查到底。人命关天,不可儿戏。”
小何有些犹豫的说:“可是局长他们都开会去了,万一市长那边不让我们查,那我们怎么办?”
伊正毫无表情的说:“他们开他们的会,我们查我们的,谁都不耽误。放心,上面要是怪罪下来还有我呢。”
小何还想说什么,但是他知道伊正的脾气,刚正不阿,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但也正因如此,伊正和领导们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除了服从命令,小何别无选择。不过这次,伊正还真不完全是因为自己那点脆弱的正义感才非要严查这个案子,他似乎从冥冥之中感觉到,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而戴东生的死,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