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里都是把脑袋栓到裤腰带上的人,哪有人会掺和别人的事儿?这证人嘛,也没有……可俺不是有这契书吗?还有元家的地契,这两样东西做不得假,这还不够吗?”
“胡闹!”章宣双眼一瞪,怒声呵斥道:“满口胡言!这契书上明明白白写着元大成只抵了元家房子的地皮给你,何来婚约?你一没婚书二无证人就想要我把好好一个清白姑娘判给你,你莫不是以为我老糊涂了不成?”
章宣自诩一个读书人,只要开堂断案都是和和气气,讲话都是有理有据,鲜少发怒。来这儿找他断案的人也都敬重他几分,说话恭敬,农村人不说多懂规矩吧,至少没人敢像路大壮似的指摘他说的话。
一个不长眼的泼皮无赖,还敢说他说的话有问题?章宣气得胡子都飞起来,堂下负责维持秩序的武夫一听大老爷发怒,二话不说把路大壮按着跪在地上,暗地里加了手劲儿,路大壮疼得嗷嗷叫,知道他那话惹了乡绅生气,赶紧讨饶,“大老爷大老爷,俺一个粗人,不懂那么多规矩,要是俺说错了那句话,大老爷别跟俺一般见识。”
“你说错的话可多了,按照东岳国律法,若有人私自买卖良民就该直接被拖出去砍头。我要是和你一般见识,你脑袋早没了。”章宣惊堂木一拍,惊得在场人都一身冷汗。他心中暗道:这路大壮应该庆幸这契书上没写了元小满的名字,不然坐实了买卖良民这件事,他都不用跟着路大壮废话,直接让人绑了他送关就是。
“啥?要掉脑袋的?那、那俺不说了不说了,俺也不娶元小满了。大老爷,你就饶了俺这一次吧!”路大壮不敢再提元大成卖闺女那事儿,只能认了栽,心里把元大成祖宗八代骂了一个遍,想着不能再继续亏了本,张口问道:“那、那契书总不是假的吧?元大成抵给俺的房子总是作数的吧?”
章宣看了一眼手中的契书,捋了捋山羊胡子,慢悠悠道:“契书上写的东西,自然是作数。”
“那就好,那就好。总算不是白来一趟。”路大壮扭了扭身子,挣扎不开两个武夫的钳制,只能费力扭着头去看元小满,喊道:“元小满,那你也听到大老爷说的话了,你家那房子可是我的,你别想占着不给!今儿出了这公堂,你就给我挪窝,甭想赖着!”
这话太糙了,章宣听了眉头一皱,两个武夫加大了手劲儿,这下路大壮只顾着喊疼,半句废话也多说不出来了。
“大老爷,我尚有一事不明。”元小满朝章宣作揖,恭敬问道:“那契书上写的可是我爹将家中方子的地契抵押给路大壮,换了十两银子?”
元小满说话恭敬,章宣神情也稍稍和缓,说话也温和了几分,“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了。既然我爹只把地契抵给了路大壮,那我家房子的地皮就是他的。至于这地皮上建的三间房子,怎么就成了他路大壮的房子?”元小满斜睨着路大壮,眼里皆是讽刺的神色。路大壮肩膀疼得厉害,哪还看得懂元小满眼中的神色,一听房子也要没了,嚷嚷道:“地皮都是俺的了,上面建的房子怎么不是俺的了?”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路大壮你和我家非亲非故的,我家建房子的时候你是在门口看着,还是出过一分钱或是半分力气?要是什么都没出,凭啥子说我家这房子是你的?”元小满早就把契书上的字儿牢牢记在心里,她知道这屋子怕是留不下来了,这个时候死扣着字眼就是不想让路大壮得了这房子。
地皮是地皮,房子是房子。路大壮这个臭德行,元小满就算要把东西交出,那也只会教个光秃秃的地皮,至于她家盖好的茅草屋,凭啥子便宜了这么个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