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卿卿揉了揉眼睛,声音像团糯米糍,又软又甜,咕噜噜地让人想咬一口。
盛朗的声音里含着笑,“到了。”
她这才看清楚了圣施顿的大门,瞌睡立刻醒了。
“……到了啊。”
她推门下车,就听到身后传来的男声。
“等等,”摇下的车窗,盛朗将手里的药袋递过来,“你忘了它们。”
卿卿接过,“谢谢了。”
盛朗朝她点点头,然后车窗缓缓上升。
车窗合上后小轿车驶远,盛朗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司机透过后视镜悄悄偷瞄后座的人,他怎么觉得,今天的老板……格外的天然无公害?
天知道,曾经以为他人畜无害好欺负的人,都跪在厕所叫爸爸了。
盛朗突然开口,“刚刚的药钱回去报销。”
“……是。”
果然还是他熟悉的老板。
骗死人不偿命。
手中一片湿漉漉的,稚嫩的童声终于开口道:“——坚持。”
卿卿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个小蚌壳的嘴撬开来了。
轻轻抱着他放在腿上,两人脑袋碰着脑袋,时不时溢出一声轻笑,气氛回暖。
盛朗透过后视镜,第一次看到男孩的笑脸。
快乐的时光总是显得那么短暂,圣施顿到游乐场的距离本来就不远,自然没多久就到了。
卿卿看着窗外的摩天轮,牵着小手下了车。
帮他拉好小帽子,“我们等下去坐这个摩天轮好不好?”
男孩眨眨大而圆的眼睛,望着把半空中缓缓转动的摩天轮,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安分的小雪花顺着打开的窗户飘到手背上,盛朗望向一高一矮的背影,心底一动。
掏出手机搜索“小雪花找妈妈”。
显示的结果却是“您要找的是不是小蝌蚪找妈妈”。
他要找的不是小蝌蚪,就是小雪花。
最好还要有人用这样悦耳的声音,轻轻地,像山间清泉叮咛,不急不缓讲述一个简单的小童话,一字一句间拂去心头落下的尘埃。
盛朗对于声音格外敏感,这样特别的嗓音,他听过两次。
一次只是匆匆过耳;一次却是足足惊艳。
车窗摇起,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惊艳只一时还未刻骨,盛朗踩下油门开车离开。
手机忽然震动,卿卿接电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机挂件不见了。那是宋南南旅游时带回来的小礼物,她一直挂在手机上没有取下来。
突然不见了,有些怅然若失。
“喂?”那头不标准的普通话在问,“美女,你在哪里,我已经在校门口了。”
“啊?我在游乐场了。”卿卿懵逼,“我上的是一辆大众啊。”
司机见多识广,“姑娘,这学校门停的车,你别不是把辉腾当大众了吧?”
一番解释下来,大概闹了一场乌龙。
取消了约车订单,卿卿望了眼路边早已不见踪影的车辆,感叹这年头有钱的好人还真多。
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牵着黎熙俊的小手,一起去了游乐场。
路边有老爷爷卖棉花糖,她将一朵小花形状的棉花糖递给他,鼻子里都弥漫着糖的香甜味。
黎熙俊拿着棉花糖,像只小尾巴跟在她身后,摇摇晃晃地走着。
他们谁也没看到,跟在他们后面的女人,穿着厚厚的大棉袄,戴着口罩和大毛线帽,全副武装不露一点缝隙。
只有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迅速聚满晶莹的泪,成串地模糊了视线。
卿卿看着手里的地图,整个游乐场里最高最大的摩天轮明明就在眼前,却找不到售票的入口。
带着小孩走得不快,好容易才找到了售票口,卿卿低头正准备开口,视线无意间暼到他手里的棉花糖,一口没吃却被风蚀掉大半边。
心咯噔一下,对上一双空洞的眼神。
“俊俊?”
卿卿的声音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直到从他手里抽走了棉花糖,他才感受到身旁的存在似的,缓缓抬起头看她。
手里的棉花糖已经凝成黄一团蓝一团,像是融在一起杂乱无章的颜料。
卿卿蹲下身平视他的眼睛,“我们去坐摩天轮好吗?”
好半响,风又把棉花糖吹瘦了一圈,小男孩才缓缓说了一个“嗯”。
将手里已经不能吃的棉花糖丢进了垃圾桶,卿卿牵着他的手上了去摩天轮的售票口排队。
在排队的时候,卿卿故意问他,“肚子饿了吗?”
男孩沉默半响,摇摇头。
她忽然也沉默了。
排了长长的队终于轮到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两人坐上了黄色的摩天轮座舱。
“俊俊,你看底下——”
没有反应。
卿卿将他抱到腿上,带他看摩天轮下的风景。
下一秒,一双小手攀上她的脖子,小脑袋埋进她的胸口。
卿卿伸手一摸,手心都是湿漉的泪水。
心中的铅块无止境地往下掉,正因为没有尽头,所以心一直沉甸甸的。
无明显原因地感受到伤心难过,食欲的减退,不愿意和朋友或家人在一起,难以集中注意力。
这些小问题汇集起来,就已经不是小问题了。
正好摩天轮从顶点往下落,她抬头望去,看到隔壁的座舱里那张颇为熟悉的脸,还有那双含着泪的眼睛。
卿卿一顿,对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