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叔你……”
你怎么来了!
顾二白手忙脚乱、多此一举、神色仓皇的藏好药瓶后,惊魂甫定的眨巴着眼睛,看着门外暴怒的男人。
男人凌厉的眉峰耸动,唇线紧绷的吓人,瞳仁黑不见底,身后似有万丈火光熊熊燃起,逆光而上,衬得他像刚从炼狱里征伐回来的魔王。
顾二白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妈妈嘞,为毛清叔每次发火都跟自带特效似的。
太他娘的吓人了。
顾二白知道,被他发现了自己擅自进温园,是肯定会发火的,不过幸好不是她自己要进来的,而是阿……咦?阿黄呢?
顾二白赶紧左右看了一圈,带看到四周空荡荡的时候,脸色变了变,瞳孔微震,阿黄……阿黄呢!阿黄呢!阿黄刚才不还在身后的吗!
难道趁自己不注意,蹿到金库里面去了?
顾二白心里咯噔一下,带着紧张害怕和一种隐隐好似被背叛了的赶脚,缓缓转过了身子,朝金库里看去。
不想,她这刚一转身,身后便无端升起了层层凛冽阴寒之气,那凉气从脚底一直蹿到脊梁骨,犹如沙场上万千死士拿着刀刃挑着你的筋脉。
不、不用想,也知道这种寒于九重天的冷气是从谁身上散发出来的。
除了变态大魔王,谁特么还能这么恐怖。
“那个,呵……呵呵,阿黄怎么没了呢?”
顾二白声音越来越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透过那层层金砖的反射,看到了身后面容狰狞扭曲到极致的男人,仿佛中了蛊似的,不觉嘴角抽动。
实不相瞒,她现在就连装模作势挠头的手,都生怕他会不会一下子给自己折断。
自从洞房花烛夜后,清叔那对她温柔大方的简直是壕无人性。
诚如一个月前,她经历的稻田事件,都是为了弄死潜在威胁自己危险的蛇妖,而现在……
这种怒不可遏到几乎丧失理智的气势,简直是……久违啊。
一品斋一次,西郊码头一次,事不过三啊,这难道是第三次?这次是要掐脖子还是砍断腿啊?
顾二白浑身战栗,神经颤巍巍的想着,只觉身后那袭庞大浓重的黑影越覆越近,如汹涌又深邃的残忍潮流般,彻底将自己湮灭。
“又准备走了?”
不知不觉,男人滚烫的胸膛已经贴紧了她的后脑,嗓中有淡淡的气息吐出,轻轻的拂过耳际。
顾二白听得情不自禁皮子一战,脑海中绷着的弦断了,这是什么语气?她竟没听过……
她叔生气的时候,不外于咬牙切齿类,阴森压迫型,甚至无声占有式,而这次……风轻云淡的温嗓中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惊悚。
这哪里是在说又准备走了?
分明是在说,我送你一程?
不对,重点是清叔说‘又准备走了’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自己像大婚之夜那样!
不要那么恐怖好不好。
如果是那样想,那她还有不有的活!
果不其然,顾二白还没来及想完,就觉整个人忽然天翻地覆,后襟有一股强大的力道传来,紧接着整个身子不可控的横着疾行。
“……”
她、她被她叔扯着后襟,在地上拖行……
温园内,濡湿柔软的泥土摩擦着她的凉鞋,蹭上白皙细嫩的脚腕,枝蔓泥土沾染住层层繁琐漂亮的缛节衣带,甚至摩挲的人屁股疼。
“嗷嗷嗷~”
顾二白只手护着屁股,从来不知道屁股太翘还会受此极刑。
清叔也真是的,就算不心疼她,也该心疼他辛辛苦苦培植的草药的,就这么拖行该毁了多少花花草草,看着就肉疼。
金库外。
顾亦清发白的指节死死的攥着小女人的后襟,一把强硬的将她拖出来,反掌毁掉金库的石门,骤然间,有两架玄铁金樽重重的坠落下来,将门洞砸的结结实实,声音振聋发聩,彻底阻断金库里的所有光芒。
顾二白,“……”
不是,清叔你这样,小白狗还在里面呢。
顾二白还有空担心花花草草和小白狗们,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可怕的处境。
而等她努力转过头,望到男人刚才毁掉石门的手在殷殷渗着鲜血时,面色登时滞住了。
清叔每次生气时候,最大的特征就是喜欢自残,仿佛自己身上的肉和骨头都不是自己似的。
对,不是他的,是她辛辛苦苦每天去后厨做白菜炖猪肉给他养出来的,结果终于养的回到解放前,这人又犯病了。
“顾亦清,你给我放手!”
顾二白艰辛的扭着脖子,双目紧盯男人着那流血不止的右臂,语气罕见的坚决又冷肃,显然是生气了。
她鲜少生气,而且生气多半不是因为她叔对她实行残暴行径,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不过是嘴上说着要怎么怎么她,结果事实是总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
简直就是个傻子。
虽然很生气,但顾二白也没指望一句话,就能拽回来这个沉浸在滔天怒火中的男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今天……他居然真的一下子停住了。
顾二白显然有些诧异,但她反应很快,单手撑着泥土就准备站起来给他包扎伤口,却不想,男人这时猛然反手拎起了她的前襟,将他深深的抵在自己眼脸之前。
顾二白窒了一下呼吸,离他非常近。
以至于当看到他那血玉般殷红抽动的眼角,和那因受伤而愤怒至极的漆黑眸子时,心脏抽的疼了一下。
她大概真的是疏忽了。
金库……是他十分在意的地方,曾经给他留下深深痛楚的地方。
怎么说,她都不应该随意再进来的。
“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口中的字像是一个个艰难咬出来的,不知何时嗓子都嘶哑的像声带被撕裂般,说话的时候,连一贯倨傲的下巴都忍不住战栗。
“……我、我叫你放手。”
顾二白看着他这般濒临崩溃的状态,感受到攥紧前襟的指骨在咯吱作响,心下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很怕说错了一个字,就会不小心牵动哪根导火索。
他平常就是一个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男人,可一到了这个时候,就脆弱的连个孩子都不如。
她真想抱抱他。
清叔,没事的,我怎么舍得再离开你。
“你叫我顾亦清,接下来是不是又要吻我!是不是又要给我一颗噬魂丹,彻底打发掉我,然后抽身而去,说你从未爱过我!”
顾亦清看着她悲悯的样子,像极了可怜,不觉攥着她的前襟越来越紧,一双暗沉如夜的墨黑眸子似是要将她摄入瞳孔内般狠厉,咆哮出这些话,连带着胸膛都震颤收缩的厉害。
“……不是的。”
顾二白被他吼的不知所措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般绝望的样子,一下没忍住就哭了出来,哭了,便一贯如往常般抱着他的脖子撒娇。
“清叔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进来帮阿黄找他的小白狗而已,我怎么可能再离开你……”
“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啊。”
她一遍遍的重复说着,就这样抱着他哭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感觉男人终于渐渐松开了她的前襟,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再不反抗,只任她抱着。
顾二白这才微微收了声,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清叔,我下次再也不进来行不行?”
“嗯?”
男人没有回答,又像根本没有听见。
许久之后。
“小白,你若是真想走,别给我喂噬魂丹了,我忘不掉的。”
“你直接杀了我。”
或许这样,我能少几分痛苦。
顾二白听到这两句话时,身子蓦地僵住了,她感到心脏前所未有的凉。
“我不会的……我不会了……”
“以前,你也是这样说的。”
“不!”
顾二白忽然摇着头目光强烈的看着他,却发现他面上早已没有什么神采,只剩下了死气的……病态。
“清叔,你是不是不舒服?”
小女人看着,秀眉抽动,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的脸色,双手情不自禁的抚上。
“清叔,我们回去吧。”
顾亦清轻轻扯下了她的手,浓密的黑睫下,看着她泛着柔光。
“小白,你刚才说让我放手。”
“是换了一种新的让我放你走的方式吗?”
话落,顾二白一时怔愣住了,他在说什么?
“我同你说……不可能的。”
他说到最后,唇畔竟然还勾起了一丝笑容。
一丝轻轻的,温和的,却瘆人至极的笑容。
顾二白脸上的神情渐渐消失了,只觉脊背一颤,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听到一声声裂帛响起。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的双眼双手双脚都被男人死死的捆绑住了,以一种极快又极重的方式。
像是亡命之徒,保留他最后也是唯一的砝码。
“清……唔唔唔……”
再发出声音时,只剩下一连串的呜声。
顾二白心里又气又急,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未待反抗,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腾空了。
清叔将自己扛在了肩上。
耳边有疾速的风吹过,他扛着自己疾驰了好一阵子。
气温忽然有点冷了下来,耳边有簌簌的树叶声传来,但好像又不是树叶声,树叶应该没那么大声……
直到一片宽大的叶子角,划伤了自己的脸颊,顾二白这才恍然惊觉……这里不会是,玉米地?
恐怖的想法在心里一闪而过,身下的男人果然停住了。
“……”
被完全束缚住的小女人,登时哑口无言。
那个梦,仿佛霎时间从心脏中涌出,印到脑海,清晰的历历在目。
九尺道人在宴会上同自己说的话,莫名其妙的反复回响。
‘顾二白,我让你走,我让你走!’
‘万年老珠预测的梦,确实无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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