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陈凯之抬头一见,跪坐在首位上的人,眼睛有些发直。
这……就是知府大人?
却见他一身旧袍子,据说才四十岁,可是面上是晒得如炭黑一般,细细而看,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双目如电,显得不苟言笑。
前来拜谒的人,非富即贵,最次的,也是一身绸缎,陈凯之相对简朴一些,可好歹也是儒衫纶巾,看着干净,还算体面。
反而是这位府尊,却显得格格不入起来。就像是一群贵人里,混了一个穷苦人家,偏偏这位看上去既寒酸又穷苦之人,便是这堂中的一府之长。
众人纷纷见礼。
这府尊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带着浓重乡音的话道:“噢,都不必多礼了,本官不尚虚礼,都坐吧。”
众人便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府尊也没有和大家寒暄,很直接地道:“本府姓包,单名一个虎字,往后,你们喊包府尊也好,喊包大人也罢,本府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今日能见诸位,本府很是高兴。”
高兴吗?一点都不高兴吧,至少他的脸上,却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他一笔钱似的。
可众人里不少都是老油条了,倒没有将心思摆在脸上。
此时,郑县令则忙道:“是是是,早听包大人两袖清风,是个刚直的人,下官人等万幸,金陵上下得知大人治理金陵,更加是万幸,万千军民,无不欢欣鼓舞啊。依下官之见,只怕用不了多久,金陵便可大治,普天同庆,快哉,快哉!”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说是,气氛倒是开始带起来了。
陈凯之冷俊不禁地在朱县令下首坐着,心里想:“这真是愉快的一天。”
包知府竟是拉下了面皮,道:“可是玄武朱县令?”
“不不不,下官姓郑。”郑县令喜气洋洋地道。
包知府突的冷笑一声,道:“本官还未到任,还没有开始治理一方,如何这军民人等,就普天同庆了呢?”
“啊……”郑县令顿时语塞,答不上来了。
包知府随即又厉声道:“本官最厌恶的,就是官场这等恶俗的风气,溜须拍马,不知所谓,本官虽也是进士出身,却最厌恶这一套,再有人如此,本府绝不容情。”
呃,气氛……一下子肃然了。
陈凯之真是看得眼都直了,卧槽,伸手就打笑脸?
郑县令顿时如丧考妣的样子,似乎有一种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的心情。
包知府眯着眼,脸上是肃然之色,沉声道:“本来是初次见面,本官不该如此大煞风景,可是本官既来此,为任一方,有些话,还是先说在前头的好,本官至此,已有两日,也曾微服巡视过地方,也难怪大家都说江南好,可在本府看来,这里上上下下都弥漫着一股靡靡之气,上下的官吏,锐气尽失,百姓呢,不尚教化,看似是太平天下,实则却是藏污纳垢,不堪忍睹!”
众人顿时也随之肃然,真是够吓人呀,这第一次见,就是来一顿狗血淋头的痛骂,就差说出那一句“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