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挺过去了,我就有机会获救。
不得不说,作为混混,李旺来混成了人精,具有和官府打交道的充足经验,知道只要死咬着不放,他就有机会翻身。
正式开堂,秦道见照例问了程序性的问话,最后问道,“李老四,张三说你制锁的图纸是李旺来卖于你,你可认罪?”
李老四摇头:“我不认!”
秦道几问道“张三,你可有话要说?”
张老三结结巴巴的回道:“我……我请了……讼……”
童玉锦见他连讼师都叫不周全,连忙帮他回道:“讼师!”
张老三连忙接话:“呃,对,我请了讼师,让讼师给我说!”
秦道几不知自己该叫童玉锦什么:“童……”
童玉锦微微一笑:“叫我童讼师!”
秦道几看了一眼夏琰后,微笑着问道:“童讼师你有何话要讲?”
童玉锦拱手说道:“大人,我先来问当事人!”
“好!”
童玉锦面向李老四,“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李老四目呆呆的不知该怎么应对童玉锦,秦道几说道,“李老四,公堂之上,有问必答!”
“是……是……官老爷!”李老四心里没底。
童玉锦照例微微一笑:“好,请问你姓什么名字叫什么?”
李老四一听这个,心想,原来是问这个呀,早说呀,吓得我都不敢吭声,听到问姓名马上回答:“姓李,名老四”
童玉锦继续问道:“你今年多大?”
“三十九”李老四毫不犹豫的回道。
童玉锦问话的速度很快,根本不给当事人思考的余地:“你家有几口人?”
“十三口人!”
“最大的多大,最小的多大?”
“大的二十,小的十一!”
“你家老大做什么?”
“城中运水卖!”李老四根本没空去想,童玉锦干嘛要问这些,相反,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问题,好像跟案件无关,所以他回答起来相当顺溜。
“生意还好吗?”
“不太好!”
“你爹还在吗?”
“还在!”
“他做什么?”
“他也是运水的!”
童玉锦回转身对秦大人说道,“大人,小的问完了!”
衙门口的群众听得云里雾里,“啊,这是什么意思啊?”
“是啊,完全跟案件无关啊!”
“就是,什么意思啊!”
……
秦道几听明白了,夏琰垂眼轻轻勾了勾了嘴角,还是一样能言会道,善狡通辩,他的心情极度愉悦,他喜欢看到这样的童玉锦,站在公堂之上,神彩飞扬,口惹悬河,不知为何,他特想把她揉到自己怀里,问问她这张小嘴怎么这样会说,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书架,原来如此!
关小东没听明白,捣了捣谭明振,“什么意思”
谭明振摇头一笑,“李旺来要画押了”
“啊”
“别了,继续听!”
秦道见问向李老四,“李老四,你还有何话可说!”
“啊,不,大人,小民什么也没说呀?”李老四把自己的话想了一遍,跟案子没关系啊。
“什么没说?”秦大人冷嗤一声:“你什么都说了!”
“啊……”
秦道见威严的说道:“你爹是个卖水的,你儿子是个卖水的,自古以来就是子承父业,你说你怎么就成了一个锁匠了!”
衙门口的人哄得一下炸开了,“天啊,居然可以这样问案?”
“是啊,可不是子承父业,半路出家做个锁匠,谁信啊!”
“就是……”
李老四傻了,不敢置信的否认道:“不是……不是,我……我家就我去学了锁匠!”
童玉锦来到大陈朝近六年了,她一直在市井中生活,一直留意人们的生活方式,在市井街坊中,小手工业者一般都是子承父业,做些传统的行当,漫长的封建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是极其缓慢的,虽然说大陈朝(宋)的发展,让它在科学、文化等发展上面达到了空前绝后的程度,但是小手工业者仍然按部就班的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着,就算不是子承父业,那也得拜师学艺,学成一门手艺,需要十年左右的时间,有些甚至更长。
秦道见问道:“师承何人,报上姓名!”
“我……”李老四说不出来了。
秦道见催促说道:“快快报上名来!”
“我……”李老四焉了。
秦道几说道:“不仅如此,谭捕快,到李老四家周围,让他邻人作保,他是有师而学的锁匠,如果有一人慌言包弊,按律法处置!”
“是,大人!”
“不,不,大人,大人,小的认罚,小的认罚——”李老四终于吐口了。
李老四为何吐口,不得不说古代的作保连座,古代市井,百户一里,一里里面,有着严格的管理制度,如果你的邻人犯罪,在某种情况下,你可能跟着一起犯罪,为了撇清自己,一般人都不会说谎话,这也是为何古人实诚的原因,所以当李老四听说让邻人作证,他知道,他完了!
“如何学会制锁,如何得到制锁图纸,一五一十道来!”秦大人敲了一下惊堂木。
“是,大人!”李老四结结巴巴的交待了事情的经过。
秦大人听完后说道:“用心居然如此狡诈,明着过来帮忙张三,实则过来偷师学艺,不仅如此,还伙同贼人骗了张三的制锁图,视律法为何物,来人,让他签字画押,按律定罪!”
“是,大人!”
秦道几看了一眼跪在那里不动的李旺来后,继续问案,“下一个,你姓甚名谁,所指何人?”
“回大人,小人王二麻子,指那贼人夺了小人的铺子!”
秦道几问道:“有何证据证明铺子是你家的!”
王二麻子说道:“我就是刚才你们所说的子承父业,我是个扎纸人的,那铺子我家都传了五代了!”
秦道几问道:“房契何在?”
王二麻子一脸悲伤:“房契被贼人骗走!”
秦道几问道:“如何骗走?”
王二麻子回道:“有一天,小的正在铺子扎纸人,突然来了几个衙役,说是要收出租铺子的契税,我就说这铺子是我自己的,我不需要交契税,他们非要让我交,否则就让我证明铺子是自己的,我就拿了铺契,谁知铺契到了他们手上,我的铺契就要不回来了!”
秦道几问道:“何人拿了你的铺契?”
“回大人,就是这个贼人,”王二麻子指着李旺来说道。
李旺来照例狡辩,死不承认:“你胡说八道,谁可以证明?”
王二麻子说道:“我的铺子在望亭存在几十年了,谁都可以证明这个铺子是我的。”
童玉锦对秦大人说道,“大人,这件案子,需要调过户契约,让当事人按手印和过户契约上的手印比对,就一目了然了!”
秦道几却得不妥:“可是手印基本上都差不多,这……”
童玉锦拱手回道:“不,大人,手印指纹没有一个人是相同的!”
“噢,愿闻其详!”秦道几感兴趣的问道。
童玉锦回道:“我们的手掌指纹可分为总体特征和局部特征。总体可以分为环型、弓型、螺旋型;局部特征是指指纹上的节点。两个指纹可能会有相同的总体特征,但它们的局部特征节点却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比如有人的指纹纹路并不是连续的,有人的指纹纹路或者是平滑笔直的,而有的人又是经常出现中断、分叉或打折。这些断点、分叉和转折,就是指纹的唯一性。”
秦大人点头,“来人,调扎纸铺子的过户契契尾!”
“是,大人!”
李旺来像看鬼一样看向童玉锦,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为何她对什么事都了如指掌,好像看着他们做过这事似的。
毫无悬念,虽然没有在这些混混和被抓的衙役当中找到相同的指纹,但是至少证明了,这个铺契不是王二麻子自己过的户,他的东西被人莫名过户了。
……
六个人审下来,铁一般的事实,无可辩驳的证据让李旺来不认罪也得认罪。
秦大人终于问到了河滩陈尸案,“李旺来,两具尸体,一妇人一孩童来自哪里!”
“我不知道!”
“很好,我会调查邹潘进和邹于民,由不得你不认?”秦道几适时的抛出自己撑握的证据。
童玉锦一直关注李旺来的面部表情,当秦大人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时,他对两个名字的反应度,让她迅速作了判断,很可能是秦大人说出的第一个名字!
但是即便秦大人问出是谁,这个案子也要交由京兆府了,因为不管有罪还是无罪的邹姓之人都在京城。
李旺来恶迹斑斑,昭理难容,秦大人将继续收集他的罪证,以便让所有受害人都能得到公正的对待。
至于公门中的老卒子,李旺来都定罪了,又怎么少得了他们呢?
公审结束之后,秦大人心悦诚服的给童玉锦行了官礼。
“秦大人使不得!”童玉锦退到夏琰的身边,往后面避了避。
秦大人真诚的回道:“夫人,如若不是你,这案子将还会僵持不下!”
童玉锦说道:“秦大人太谦虚了,希望你不要说我扰乱公堂就好!”
秦大人说道:“夫人此言差异,秦某是真心感激,至于剩下的事,我会发呈涵给京兆府,由他们接手揖拿邹姓之人!”
“哦,竟要京兆府?”童玉锦不解的问道。
秦道几回道:“当然,尸体是从京里来的,罪犯又在京里,当然得移交给京兆府!”
“好吧,那秦大人后会有期!”童玉锦笑笑回道。
秦道几疑惑的问道:“夫人这是……”
童玉锦回道:“我要去京城了!”
“夫人要去办……”秦道几还真是敢想。
童玉锦摇头:“跟我没关系,我去京里游玩!”
“哦,原来如此!”秦道几再次谢道:“多谢夫人出手相助!”
“秦大人太客气了!”
秦道几问道:“候爷什么时候走,下官去送送你!”
夏琰回道:“我是私事而出,秦大人不必客气!”
谭明振见秦大人的话终于说完了,抱拳对童玉锦和夏琰说道,“祝候爷一路顺风!”
“客气了!”夏琰眼皮掀了一下回道。
谭明振拱手:“祝夫人一路顺风!”
“谢谢谭捕头,祝你早日升官发财!”童玉锦笑道。
“借夫人吉言了!”谭明振明朗一笑,男人味十足。
夏琰的眼睛闪了一下。
和秦大人等一行人辞别后,童玉锦和夏琰回到了童家。
童玉绣今天早上才知道夏琰要接她去京城,一边帮她收拾行囊,一边和美珍、彭大丫交待着注意事项。
“到了京里,你们可不能依着小锦的性子胡来,知道吧,要劝着点!”
彭大丫回道:“知道,二娘,我肯定会劝着!”
童玉绣见美珍没吭声问道:“美珍你呢?”
“我当然也劝着!”美珍不以为意的回道,心想三娘可不是个能被别人左右的主。
“别不以为意,林山长可说了,天子脚子,随便撞到个都可能是高不可攀的权贵!”童玉绣像个家长一样语重心长的说道。
“知道,我会让三娘尽量呆在屋子不出去。”
“这就对了”童玉绣边说边念唠,“这些衣服都有些旧了,能带到京里吗?”
美珍回道:“能不能带就不知道了,反正三娘喜欢穿旧衣服!”
童玉绣无奈的笑笑:“你说她怎么有这么个怪僻,新衣不穿,要穿旧衣!”
美珍扁扁嘴:“三娘说了,新衣浆得太硬,洗了几水后,浆就不硬了,穿着刚好舒服。”
“说得倒也是,她呀,光图舒服,不要好看,到京里可怎么办?”
林夫人却和林山长在商量,“要不要让伍五娘借个嬷嬷给小锦?”
林山长想了一下说道,“不要!”
“可我觉得要!”
林山长摇头:“我想小候爷把小锦接过去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说不定我们是画蛇添足!”
林夫人叹气:“可我还是不放心!”
林山长笑道:“别了,小锦这丫头聪明着呢!”
“聪明是聪明,她都聪明在你们男人才感兴趣的事上,对女人之间这些事一点也不关心,不上心。”
林山长想想说道:“还真是,那……”
“我也不知道,你看怎么办?”
“这样吧,先让小锦去,如果下次回来,问她没有,我们就跟伍五娘借一个!”
“那行,就这么定了!”
童玉锦和夏琰从县衙回到自家门口,刚下了骄子,发现门口蹲了两个年纪较大的男人。
两个年纪较大的男人见夏琰抱着童玉锦下骄,怯怯弱弱的从门口石阶上站了起来。
看到如仙人般的男子和小娘子,估计就是当年有贵命的小锦,没想到出落得跟天仙一样,缩头缩脑的朝前走了几步,老大小声的问道,“可是小锦!”
夏琰站在那里面上无表情,夏小同和夏小开同时近身站了几步。
童玉锦并不认识童老大和童老二,所以也没有开口,只是看向他们。
见童玉锦就是不开口问他们是何人,童老二陪着笑说道,“小锦,还记得我们吧,我们就是你大伯和二伯呀!”
童玉锦虽不认识他们,但也猜出他们是谁了,面上无堪表情,“你们为何不进去坐?”
“我们……我们也是刚到,还……没来得及敲门!”老大老二哪里敢说周老爹不给他们开门。
“哦,原来如此!”童玉锦心知肚名,却不挑破:“你们来所谓何事?”
童老大陪着笑:“就是多年不见,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
“哦,那真是多谢大伯和二伯了,我让爹过来招待你们!”童玉锦说道。
“那敢情好!”老大听到要招待他们,高兴的两眼发光。
周老爹听到童玉锦叫他,连忙进了院子叫童秀庄过来。
童秀庄见两个哥哥也头疼,可是当着候爷的面不好说什么,把两人迎了家里。
这天晚上,夏琰在自己院子里吃的饭。
童秀庄在三女儿的建议下,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他们,吃完之后,胡同里有出租马车的,当晚就把他们送回小垛,并且除了吃顿饱饭,他们什么秋风都没有打到。气得两个下了马车后真跺脚,想不到老三家的老三这么贼精贼精的。
童秀庄见人被马车拉跑了,高兴的就差转圈,“哎呀,三娘这个主意好呀,以后只要来,就用马车把他们拉回去,虽出了几个马车费,但是少了多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