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手将手中捏着的一封宗卷撕得粉碎,伴着怒气,一把扔出。
纸屑四飞,隔着飘荡的纸屑,皇上怒道:“贺之年即刻收押入牢,传朕旨意,镇宁候,削爵革职。”
说罢,对内侍总管道:“你同他一起去。”
内侍总管和禁军统领当即领命。
从御书房出来,呜咽的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呼呼扑到脸上,陶晔缩了缩脖子,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抬脚急急出宫,一路直朝八珍阁而去。
八珍阁二楼,在一个名唤翰墨轩的雅间门口,他顿下步子,抖了抖身上被覆着的一层白毛雪,推门进去。
“告诉世子妃娘娘,她要我做的事,已经成了,消息不过片刻就能传出。”对着候在翰墨轩里平西王府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陶晔说道。
一面说,一面端起青花瓷的茶壶,自斟一杯热茶,送至嘴边,入喉压下一腔寒气,氤氲的茶气遮挡了他眼底的情绪,仿似远山近海。
平西王府的婆子闻言,行礼过后,转身而出。
在她推门关门之际,陶晔已经思绪幽幽,飘飘而起,闹里眼前,是一场漫天大火,火光冲天,惨叫声凄厉而不绝,他睁着空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雾气,仿佛拨开茶水雾气,就能一跃回到当年,回到当年那场大火前。
他的父母,他的新婚妻子,他年幼的妹妹……
在那一场夺命大火中,无一生还,隔着重重火光,他跪地嚎哭,绝望而无助,甚至从眼中流出的泪,也从澄清变为殷红。
十年前……
十年前他还是个刚刚进京赶考的毛头小子,家里才给他娶了青梅竹马的媳妇,为了他能安心参考,父母亲卖了乡下田庄房屋,变作银两,携新婚妻子并年幼妹妹,同他一路上京。
京城的南城,他们租赁一间不大不小的四合院,父母亲同媳妇做些零活贴补家用,他则安心读书准备最后一场考试,妹妹才不过四五岁,只在家中玩耍。
原本平静而祥和的生活,却因着镇宁候的意外介入,被彻底打破,他的人生,从此成了一场噩梦。
那一日,恰好是夏至。
他写罢最后一个字,停笔推开书房大门,暮色已至,霞光漫天,染红了不大的小院,见他出来,妹妹笑咯咯一把丢下正玩耍的石子,朝他走来,“哥哥,今儿夏至,我要吃嫂嫂做的打卤面。”
他正揉着妹妹头发,含笑点头。
好久不吃妻子亲手做的打卤面,他还真有些想念那个味道,自从来了京城,父母和妻子,日日早出晚归,着实疲累,家中饭食,皆是他一日读书之后草草准备。
他的厨艺……实在只能说,保证做熟即可!谈不上味道。
正说话,院中大门伴着父母的说话声被推开,他举目看去,就见母亲和父亲一前一后迈过门槛进院,眼见父亲随手将背后木门合掩,他不由问道:“阿元呢?她怎么没有同你们一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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