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尚未登基的皇上还是对着已经坐拥江山的皇上,再没有将此事提及半句,更不要说以此讨得恩赏荣耀。
当年,皇上不是对那件事没有过怀疑。
一碗毒汤,他若知道有毒,直接拦下便是,即便不好相拦,出言相告也好,他乃太傅,皇上恩师,那是皇上还是皇子,对他的话,几乎言听计从。
何须将那碗毒汤送入自己喉中。
可他却是那样做了。
只是,再浓烈的怀疑,也抵不过日后漫漫岁月的验证,他的腰从此长弯不起,他这一生,从未干预朝政,从未向皇上举荐过任何人,从未插手过任何事……
这一切,足以打消皇上所有的疑虑,即便至今他都想不通,当年韩朝恩究竟为何要自斟毒汤。
从昨天夜里就开始的漫天大雪,越下越大,等到了御书房门前,内侍总管头顶已经白花花一片。
拂了头顶雪片,软轿落停,亲手扶了韩朝恩从轿中下来,几步行到门前,内侍总管正要推门而入,被韩朝恩一把拦住,“总要先通报的。”
内侍含笑道:“陛下知道是您来。再说,哪有让您候着的道理。”
韩朝恩摇头,一脸执拗,“总要按规矩来。”
内侍总管陪笑,不再多言,伸手叩门,“陛下,韩大人到了。”
话音落下,里面当即传出一声热络的回答,“快进来。”
随着皇上话音传出,内侍总管将门推开,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迎韩朝恩入内,待韩朝恩跨过门槛,他才紧随其后,跟着进去,双手将门合掩。
只是在转身之际,眸光划过韩朝恩的一瞬间,在他低垂的面上,看到一抹笑意,笑得极其的诡谲,让他原本平静的心,登时漾起汹涌波涛。
这个笑,他曾经见过,一定见过。
眉头微蹙,关门之际,脑中思绪纷飞,却是浮光掠影,什么也没有抓住。
再转头,韩朝恩已经双膝跪地,恭敬行礼,“臣叩见陛下。”
内侍总管从他身边经过朝皇上身侧走去之时,正好韩朝恩礼毕起身,目光匆匆瞥过韩朝恩的嘴角眉眼,却是一如平常,并无半丝异样,只内侍总管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皇上含笑,伸手虚扶,“快起来,这样大的雪,怎么今儿就来了。”说着,又道:“赐座,上茶。”
随着皇上语落,当即有小內侍上前,扶了韩朝恩一把,引他到皇上所赐座位,另有内侍捧了热茶上来。
“今儿一早让人煮的梅花银雪,你尝尝味道可好。”皇上一面说,一面自己端起跟前茶盏,享受般,品上一口。
韩朝恩刚刚落座,便又起身答谢,姿态恭敬。
这些年,韩朝恩不管如何得他重视恩宠,这规矩从不肯乱一点,虽然有时候他也觉得实在太过繁琐客气生分,却也只能由着他。
皇上不觉如何,立在他身后的内侍总管,在方才心头掀起巨浪之后,此刻再看韩朝恩,怎么看,都觉得他的动作,极其别扭。
可究竟哪里别扭,一时半刻,却又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