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前的亭子看似普通,却修建得极是精心别致,无论是檐下的雕栏画栋,还是亭内的石桌石凳,皆是别具匠心。抬眼看去,亭檐下的匾额上题着“落月亭”三字,笔锋苍劲中透着些许柔情。我不由赞叹,步入亭内,挥袖轻拂去石凳上的尘埃坐了下来,并吩咐尚香摆上带来的茶具和糕点小食。
我俩就这样在亭子里闲坐品茶,欣赏这满园春色。暖风吹拂,拂去了满园的薄雾,日头渐高,整座园子也变得清晰明亮了起来。我忽地来了兴致,于是又吩咐清吟回去取了琴来,抚琴作歌。
弦音起,如乍泄的春光,流淌而出,伴随着春风散了开去。抬首间,忽见亭前有株梅树,雪白的花瓣轻薄如绡,含香默默,繁密地簇满枝头。在这个春半时节,白梅早该消逝尽了,可眼前这株梅却开得正盛,一树白梅如雪落了一地,褪去姹紫嫣红般的艳媚,清绝使人心神也为之一清。忽而转调,我起唇唱道: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一曲终毕,却闻身后有温润的男声响起:“姑娘的琴奏得真好,只是这先人的词虽也好,却多了凄清怀伤之色,怕是与这景不太相符吧?”
我和韵烟侧头看去,朴素的月牙白衣衫,乌发披散落肩上,冠上横贯着一支白簪,长身玉立,爽朗清举,如见琳琅珠玉。竟然是他!我猛然一惊,连忙起身行礼:“见过王爷。”韵烟一时未反应过来,见我行礼,似是明白了什么,也屈膝福了身,算是出于礼节。
刘煜倾说了句“免礼”后,又不由失笑道:“上次在这遇见你们时可没这么拘谨,这次怎的如此循规蹈矩了?”
我不觉中稍抬起头看向他,却发觉他的目光也恰好落在我身上,顿时大觉窘促,我赶紧低下头,面上滚烫,只好默不作声。好在韵烟这时开口道:“王爷刚才说妹妹所唱的词不应景,那王爷可否现作一首,以助雅兴?”
“缓风传苑,素雪盈香绻。默立独枝谁相盼,拂落满鬟春叹。
芽浅早探良节,红楹梦语旧约。亭下寒梅傲骨,胜尽百黛清绝。”
他看着那一树白梅片片如雪纷纷飘落,吟诵着,这一刻他不像是个身份显赫的皇子,倒似个清俊儒雅的公子,“看,这不就意景相合了?”
“王爷真是好文采,臣女佩服。”我又转头望向那株白梅,“那株梅……”
他似是看出我的心思,于是道:“那株白梅是很多年前父皇为母后亲手种下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特别的法子,大多能开过整个春季。”
韵烟笑道:“原来是皇上为皇后娘娘栽种的,这样说来他们应该很恩爱吧!”
刘煜倾听后一怔,望着那株白梅许久,长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母亲。是大哥的生母,昭元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