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楚眠坐下,轻描淡写地解释,“中考睡过头了,好多题没写。”
“我不信。”崔荷没有一丝迟疑,“这种低级错误你怎么会犯,你肯定提前吃过药了。”
“不信你就去问老师我的中考成绩。”楚眠脱下校服外套放在旁边,手指撩起额前的头发,这才凉爽了点。
崔荷沉默了片刻,她直直地盯着楚眠的脸,好像在尝试着从男生的眼睛里寻出一丝心虚。但楚眠依然吝啬表露任何情绪,这让崔荷束手无策,只能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为了躲他们?”
“谁?”
“就你初中的老师同学们。”崔荷说,“你不是很讨厌他们吗?”
“你跟我不在一个学校,不了解情况。”楚眠拿出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不管我躲不躲他们,我都考不上市三所,成骏就是我现在的真实水平。”
“胡说八道。你怎么不保送?”
“没名额。”
“什么?”
“一中和实验没名额给我,港外的保送我放弃了,因为想学理。”楚眠快速解释了一遍,不等崔荷追问,他直接把话题扯到她身上:“你这次考完试来不来上课?”
“不知道……妈的,烦死了,我爸前天居然给班主任打电话问我在校情况。”崔荷心里一阵躁郁,从口袋掏出发绳,胡乱地束起头发,“然后他知道我一个月没来上课,回家差点没把我腿打断。”
说着,她挽起裤腿,给楚眠看了一眼皮肤上的淤青。
楚眠眉头紧锁,“所以你之前开学请假……”
“找了个人冒充我爸来的。”崔荷叹气,“算了,不提傻逼了。”
楚眠收回视线,对她说:“以后按时来上课。”
“多没意思啊……”
“装不良少女有意思?”楚眠声音阴冷,“中午你那个样子真的蠢得要死。”
他这种熟悉的不满语气令崔荷哈哈大笑起来,结果乐极生悲,不小心把口香糖咽下去了。她马上掐着嗓子努力干呕,眼角渗出泪,可惜口香糖最终还是顺着喉咙滑进了食道。
她悲哀地长吁一口气。
接着,崔荷想起来另一件事:“刚才跟你打球的那个帅哥是谁?你朋友?”
“于燃。”楚眠向她介绍了遍名字,然后否定他们之间有“朋友”这层关系,“就只是跟他最近比较熟而已,朋友……倒还算不上,反正到时候分班就不会再联——”
他话还没说完,一阵困意迅猛袭来。
崔荷转脸发现楚眠已经闭上眼,身子深深弓着。她赶紧抓住他肩膀,不让他向前栽倒摔下台阶。
于燃拎着水回来,看见崔荷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两人四目交接,少女自来熟地冲他笑着招手,喊他过来帮忙。
于燃二话不说走过去,两瓶脉动放在地上,抬手把熟睡的楚眠揽进自己怀里了。这动作自然得让崔荷一时没反应过来,几秒后她才愣愣地看着于燃,问:“你要把他抱回教室吗?”
“啊?就让他先睡着呗。”于燃一脸理所应当,“我身上多舒服,总不能让他躺地上吧。”
“……”崔荷哑口无言,很快笑了一声,对于燃这人感到新奇。
“你俩是朋友吗?”
同样的问题崔荷又向于燃提出,对方毫不犹豫地给出她肯定答案:“当然啊。”
崔荷又问:“在学校,你经常照顾他?”
“差不多吧,他天天都要睡的。”
“你不嫌麻烦吗?”
于燃疑惑反问:“这有什么好麻烦的?我十一岁的弟弟可比他麻烦多了。”
于燃看见女生笑起来,这张脸英气又不失柔美,就像是他小时候看过的那些香港武侠片女主角。崔荷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后的尘土,说:“行,那我就先信你一回,不许欺负楚眠,不然我要打你。”
她转身走上台阶,顺手摘了发绳,头发再一次散开。她走出几步停下来,回头盯着于燃,又问了一遍:“你是真心愿意跟楚眠交朋友吧?”
于燃抬头,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话。但他的目光已经足够诚恳,崔荷不再怀疑,冲他莞尔一笑就扬长而去。
楚眠这一觉睡得很沉,期间有很多考完试的学生放学经过也没能把他吵醒。等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消散,他才缓慢恢复意识,脸在某种熟悉的布料上蹭了蹭,发现是于燃。
他脖颈睡得酸痛,懒得动弹,就继续倚靠着于燃胸膛,问了句“崔荷人呢”。
“大家都放学回家吃饭了。”于燃轻声说,“我叫了你几次,你不醒。”
楚眠闭目养神,嗓子有点沙哑:“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问我是不是把你当朋友。”
楚眠陡然睁开眼,呼吸间能闻见于燃校服上洗衣液的清爽香味。他直起身,揉了揉自己疲惫的肩膀,岔开话题:“走吧,别耗太晚。”
等他拿起书包再低头,发现于燃还在原地不动弹,于是催促着:“还不走?”
于燃的声音里没了平时的愉悦情绪,低沉得有些陌生:“楚眠,我刚才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夜幕四合,他们视野内一片暗蓝色,谁都看不清彼此的脸。凉风吹拂,楚眠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指尖捻磨掌心。
接着,他听见于燃慢慢说:“你睡着的时候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