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郡主是如何被自己的亲叔父、亲婶母、亲堂姐给残害的,再加上茶楼里说书先生的添油加醋,这场好戏被传得越发精彩了。
目送温悦汐的马车驶出城门,方才那检查车辆的士兵暗暗摇头,升平郡主这一去,也不知究竟能不能活着回来了。哎,实在是可怜,原本是未来的太子妃,将来的正宫皇后,却落得如今这样生死不知的下场。
“郡主,是王爷。”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温悦汐闻言赶紧往窗外去看,果然看到段蔚予一身清贵地站在那里,他,到底还是来送自己了。
未及马车停稳,温悦汐便欲跳下马车,段蔚予看到她这般,心中不由一惊,连忙伸手去接她。温悦汐终是在段蔚予的搀扶下稳稳落在地上,不过少不了被段蔚予斥责两句。
温悦汐却是笑着打断他,“我知道了,这不是看着你在这儿吗?难道你还会让我摔了不成?”
知道面前这女孩子是全然信任自己的,段蔚予只能无奈道:“下次不许这样了。”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既然在众人面前都说的那么严重了,那最起码得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呀,不然怎么对得起‘命不久矣’这四个字?”
“在外面收敛一点,不要到处闯祸,不过若是别人欺负你,你也不用怕,我会派几个暗卫跟着你的。”
这还是段蔚予第一次这样嘱咐别人,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别扭。
倒是温悦汐笑着应道:“我知道了。”
正说着,只见温悦汐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一个鸦青色的荷包,递到段蔚予的面前,“喏,给你的生辰礼物。”然后只听得她加重了语气道:“我没忘。”
段蔚予接过一看,这是一个鸦青底色,金线绣云纹的荷包,难怪他方才一直觉得温悦汐身上哪里怪怪的,却原来是因着这个荷包,这分明是一个男人用的荷包,系在她的腰间,多少显得有些怪异。
修长的手指拂过荷包上显眼的‘悦汐’二字,段蔚予不由淡淡一笑,“这是生怕我不知道荷包是你自己绣的吗?还把自己的名字绣了上去。”
温悦汐心道:不是怕你不知道,是怕别人不知道!
温悦汐取过段蔚予手中的荷包,亲手给他系在腰间,同时低声嘱咐道:“这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好的,你可得时时戴着才好,不然我可是要生气的。”
段蔚予的手轻轻拍上温悦汐的脑袋,“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霸道了,没见过送个礼,还要强迫别人用的。”
虽然口中这样说,但他也没有伸手把荷包解下。只是看了一眼停在那里的马车,道:“好了,别让妙毒夫人久等,你赶紧上马车吧。”
温悦汐点了点头,刚走了两步,又是不放心地回头嘱咐道:“记住,别把荷包取下来,不然我要生气的。”
段蔚予看她这般认真的样子,不由失笑,“好,我知道了。”
温悦汐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方才继续往马车走去,只是心里难免有些不舍,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自己还是第一次离开他啊,真有些不习惯。
眼看着温悦汐就要上了马车,却有人在后面唤道:“等一下!”
嗯?这声音好熟悉,这不是……?
转头朝着城门的方向看去,果然,来人正是温悦汐所熟悉的温珺雅。
温珺雅急急忙忙从马车上下来,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温悦汐的面前,不过两天的时间不见,她整个人憔悴了好多,已不复往日的神采。
“姐姐可是来送我的?”温悦汐故意这般问道。
温珺雅此时却没有闲心跟温悦汐兜圈子,径直开口道:“悦汐,求你救救我母亲,如今只有你能救她了。”
温悦汐闻言,嘴角笑意冷然,“我?我又不是昊黎的律法,我如何能救她?”听说温夫人已经承认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让菱香给自己下药的人是她,温韦良和温珺雅全然不知。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是温夫人为了保全自己的丈夫和女儿,才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用一死换得自己的丈夫和女儿的性命。
“悦汐,你能救我母亲的,只要你在皇后的面前说几句话,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件事会有转圜的余地的。”这两天她跑遍了所有能求情的地方,太后不见自己,太子殿下也躲着自己,昔日跟父亲交好的那些同僚们,如今要么是直接避而不见,要么是顾左右而言他地敷衍自己,自己奔走了两天,却是走投无路。
听说温悦汐今天就要离京了,她才急急忙忙赶过来,如果温悦汐真的走了,那母亲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温珺雅,你一向都挺聪明的,怎么现在却这么愚蠢?昊黎的律法明明白白地写着,任何人但凡是私藏哪怕一点点银尾花都是死罪,更别说你母亲用它害人这么多年。再有,你可别忘了,你母亲害的人可是我,你竟还有脸求我来救你母亲,你们一家三口的脸皮也真是够厚的。天作孽犹可怜,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你母亲应得的,怪不得任何人。”
说到这里,温悦汐停了下来,凑近了温珺雅,低声道:“而且,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原本该死的不止是你母亲一个,如今,她把所有罪责都担了下来,不过是为了换来你和你父亲的苟延残喘而已,你还不快去找个地方躲起来,竟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眼看着温悦汐就要绕开自己上了马车,温珺雅连忙抓住她的手,泪眼婆娑地道:“悦汐,你就看在我们最起码有血缘关系的份儿上帮帮我吧,你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可是亲兄弟啊,我们两个是同一个爷爷,不是吗?”
温悦汐此时真想大笑,“你这个时候倒想起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你跟你父母一起害我的时候,可丝毫没有想到这一点。”
只见温悦汐狠狠推开温珺雅的手,怒声道:“别用你这双肮脏的手碰我,也别提我父亲的名字,我实在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竟还敢在我的面前提起我的父亲!若是我的父亲泉下有知,你们这些所谓的亲人是这样对待我的,他怕不是要亲手劈了你们!”
温珺雅在来找温悦汐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她羞辱的准备,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又怎么会来求温悦汐呢?可是除了她,她真的没有人可以求了。
狠狠咬牙,温珺雅在温悦汐的面前跪了下来,“悦汐,我知道你心中怨恨我们,但是求求你,看在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份儿上,你就帮帮我吧。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绝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你的面前死去,这样你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母亲因你而死吗?若她真的因此死了,今后你每每想起她,心里难道不会愧疚吗?”
“那你当日把我推下御花园的湖中的时候,怎么不会心软?”
温珺雅闻言眸中颜色骤然一变,就是这一下让温悦汐确认了当日推她下湖的人的确就是温珺雅。
“你问我会不会愧疚,会不会良心不安?”温悦汐笑了笑,“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良心不安,你母亲那是罪有应得,她可一点儿都不亏。温珺雅,你要想着,你母亲是为你而死的,是她拿自己的命抵了你的!”
温悦汐的声音沉稳有力,字字入心,只刺得跪在那里的温珺雅身形摇晃,连跪都跪不稳了。
而温悦汐不再理会温珺雅,只淡淡吐出一句:“罪有应得。”便是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驶远,温珺雅没有再追上去,因为她心里明白,就算自己追上去也没用了,温悦汐对他们的恨意已然入骨,无论自己怎么求她,她都不会答应救自己的母亲的。
既然温悦汐已经走了,段蔚予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只见他翻身上马,连看都没看温珺雅一眼,便是驶进了城门。
……
马车上,温悦汐长长吐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怒气都吐出去,想起方才温珺雅的话,她就觉得生气,天下怎么会有那么无耻的人?
怒气散尽,温悦汐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旁的妙毒夫人不由觉得奇怪,“怎么了这是?”方才还生气呢,这下怎么又担忧起来了?
“前辈,你说,我不在他身边的这两三个月里,他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