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自然也看到了叶疏眼中的神情,震惊,讶异,亦或是惊吓,她说不准。
路轻绝揽着她的肩膀,目光却放在叶疏挂了彩的脸上,不算大的声音响起,“叶总您如今是找人茬找上瘾了么?”
“路警官这话什么意思?”叶疏冷笑了一声,话虽然是对着路轻绝说的,但是目光却紧紧锁住安言。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啊,两年来,你找了人家萧总多少麻烦了,在生意上动动手脚就算了,如今——”路轻绝看了眼低着头的萧景,笑,“如今直接招呼到人家身上来了。”
隐隐中,安言似乎闻到了火药味,她也没等叶疏开口,扯了扯了路轻绝的衣袖,“路轻绝,虽然有些扫兴了,但是我们还是继续约会吧。”
倏然间,原本离他们有点距离,独自阖眼低着头的男人猛然间抬头,幽深暗黑的视线落在安言脸上,准确地说,是落到她挽着路轻绝的那只手臂上,眼神里像灌了毒,带着无尽的阴寒。
安言连正眼都没有给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就准备扯着路轻绝走了。
路轻绝自然知道安言是什么意思,当即,目光在萧景和叶疏身上转了转,说,“两位,请吧。”
随后拉着安言就朝门口走,因为昏暗的灯光,路轻绝又特意照顾着安言,所以走的有些慢,也让陷入沉思的叶疏并没有怎么注意到安言的腿。
路过白乔,安言咳了咳,“要一起走吗?”
白乔还没从刚才的混乱中反应过来,快速地看了那边仿佛事不关己地立着抽烟的男人,他灼热的视线几乎就要将她烧出个洞,白乔冷静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快速道,“我想起来我还有东西没拿,我先去拿了。”
说完,一溜烟地就离开了。
安言感受到自己身后那些目光,她不禁低笑了声,对路轻绝说,“震惊吧,我出现在这里,但是真的是巧合。”
她只是跟白乔约着来喝酒的,并没有想过会遇到这种事情。
身后,叶疏已经平复了的嗓音缓缓传来,“安言,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顿住,对于叶疏,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做到漠视,但当初离开的时候已经打电话告过别,所以如今见面也并没有那么尴尬,
转身,一双翦水秋瞳般的眸子不带任何攻击性地看着叶疏,笑意盈盈,“回来有段时间了,不好意思啊,很多人可能都不认识我了,所以有些老朋友也没有见。”
这是客套话,谁都听得出来。
灯光不算明亮的走廊上,分成好几个阵营,叶疏孤身一人,萧景身边有乔洛跟茯苓,而安言和路轻绝站在电梯边上。
叶疏单手插兜上前,路轻绝带来的人跟着他,叶疏冷冷地扫了一眼,而后才定定地看着安言,“你去哪儿了?现在又为什么回来?”
这个问题抛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她身上,将目光放到她身上。
安言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有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她这个问题,此刻,她泠泠一笑,看着叶疏,“叶疏,我生在温城长在温城,玩累了就回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走的那天给我打电……”
她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目光从萧景那张紧紧绷着的脸上扫过,打算叶疏的话,“叶疏,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叙旧,下次找个时间我们见一面吧。”
说完,她直接拉着路轻绝走进电梯,她挽着路轻绝的手腕,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门外,也没有人再进来。
直到马上就要被关进的电梯门中间倏然插进来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掌,电梯门应声而开,萧景手指抵着门,将恨不得吃人的目光放在她身上,这是今晚安言见到他开始,萧景第一次露出点儿不一样的情绪。
路轻绝感受到安言抓紧了他的手臂,忍不住问站在门口的男人,“萧总还有事?”看着他脸上的伤,又忍不住说,“您脸上的伤没事吧,要不先去医院看看?”
相比叶疏,萧景脸上的伤好像更明显,因为都看不到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只能够凭那张脸来判定。
安言安静地站着,并没有说话。
男人只是看着她,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你离开的时候给叶疏打了电话?”
似乎有些意外他知道,刚才叶疏并没有完整地将那句话讲出来就被她打断了,但是他却问了出来,安言挑眉,温淡地说,“我给好多人都打了电话呢,也包括你呢,萧总。”
只不过不是当天,而是前一天,可他还在因为宋子初的事情跟她生气,那个电话,安言可以看得出来,他连理都不想理,刚开始他连话都不想跟她讲。
男人颀长的身形直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你打了?”
安言无惧他的目光,没有任何退缩,“嗯啊,我打了,怎么了?”
萧景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将她从路轻绝的怀中扯走了,拉着她就出了电梯,整个人倏然间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叶疏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直到他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安言只来得及顾忌他用力的手指,没有想其它的,当即就说,“萧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难道要将我掠走?”
男人顿住身体,闭了闭眼,“掠走?”
慢慢咀嚼着这个字眼,萧景猛然转身,眸子弥漫着浓厚的嘲弄,“你离开那天没给我任何电话,就算前一天你来了电话,你丝毫没有将宋子初还活着的消息告诉我,甚至在诱导我,诱导我就是你害死了宋子初!”
一时之间,很多人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包括乔洛,茯苓更是一头雾水。
叶疏咬着牙,视线落到安言的脚踝,眸色深了些。
听到他阴阳怪气,类似责怪的声音,安言不禁冷笑出声,“你自己当时跟魔障了一样,宋子初那么重要,你因为她都能差点掐死我,做都做过了,难道因为她死或者是没死就能够什么改变么?”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安言索性放松了,再度冷笑,“萧景,论虚伪,没人比得过你!”
从她哥死那刻开始,安言就想着,除非死亡,不然他们这段关系永远也解不开,她恨也会恨他一辈子。
她跛着脚,再度回到路轻绝身边,这次,谁都没有出来阻止他们,安言冷漠地看着电梯门在自己眼前合上。
下了楼,安言闷闷地跟在路轻绝身边,
直到她差点抵上路轻绝的后背,安言猛地抬头,松了口气,“路警官,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路轻绝无奈地看着她,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么?”
安言低头盯着自己露在外面白皙的脚背,不是很关心,很是随意地回答,“我怎么会知道?”
“叶疏黄了萧景的生意,今晚萧景是过去找他算账的,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不清楚。然后叶疏可能提到了你,然后就……”
她好笑,“然后就打起来了?”伸出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安言抽了一口气,“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秦淮跟你说的?我听说,这两年,他们几个之间的碰撞还不少,尤其是叶疏跟萧景。”
路轻绝定定地望着她,“是不少,我接到不少的案子,其中就有萧景的。”
她挑眉,不解地望着路轻绝。
“你大概不知道,叶疏在故意针对萧景,虽然每一次萧景都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但是却将叶疏每一次做的手脚在警局备了案。”
这就更让安言疑惑了,她皱眉,不解地问,“为什么可以备案?算是很严重的商业犯罪?”
她不懂这方面的问题,但多少知道一点,要真是商业犯罪的话,叶疏可以直接被抓去坐牢。
可是萧景这个行为也让人着实想不通。
路轻绝咳了咳,猜测般地回答,“有钱能使鬼推磨?加上你以为萧景这种人真的很好欺负?虽然我不知道他对叶疏抱着什么心理,叶氏很多次明里暗里针对,他都没有做出应对,但他也绝对没有想像中那么没有作为,就好比他将叶疏每次的行为都记录了下来。”
“难不成他还想着哪次忍不下去了,将叶疏一军?”
路轻绝摇摇头,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呼出一口气,转移了话题,“不清楚,现在送你回家?”
“我打个电话问问白乔,看她要跟我一起不。”
倾城会所门口,路轻绝在安言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他也接了一个电话,很短的一通电话,安言看着他紧锁的眉头问,“怎么了?”
路轻绝顺手在路边招了辆计程车,将门给她打开一边说,“临时有事,我要回警局一趟,你自己回去吧,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短信。”
安言也没有推辞,直接上了车,说了句好。
路轻绝将地名报给了司机,这才看着她离开。
安言刚坐上车五分钟,接到了白乔的回电,“安言啊,你跟路警官在哪儿?回家的话带我一个,你们在楼下等我下。”
她无语地望着窗外,“我已经在车上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啊?那好吧。”
末了,白乔立马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秦淮好像也跟着去警局了,你现在和路轻绝待在一起么?”
“没,他有事。”
如果安言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处理萧景和叶疏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可处理的,两人都是温城的人物,回警局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因为是会所里面的人报的案,经过了秦淮的手,所以不能闹出什么影响。
加上,路轻绝也认为,要不是他们赶来了,那两人指不定要打成什么样。
安言正想挂掉电话,岂料白乔突然在那头很痛苦地叫了一声,安言脸色一变,“白乔,你怎么了?”
电话那端,白乔扶着墙壁,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咬着下唇,慢慢蹲下,捂着自己的腹部,半晌之后才道,“肚子突然痛了下,我缓缓,你先回去吧。”
听到白乔突然变的有气无力的声音,她再度问,“你真的没事?我没走多远,过来等你一起?”
等着那股突然的疼痛消失了白乔才出声,“我没事了,你先回去。”
至此,安言嗯了一声,嘱咐她有什么问题就跟她打电话。
挂掉电话,安言身体猛地向前倾了下,额头差点撞上了前座,紧接着车子是一个急刹车,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安言抬头看着司机,“怎么了?”
司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后视镜中安言冷淡的脸色,挡风玻璃前晃眼的灯光刺眼的几乎让他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声音也带着那种劫后余生的惊恐,“小……小姐,前面有车挡住我们的路了。”
安言抬手挡在眼皮上方,皱眉冷声道,“绕路绕过去。”
那刺眼的灯光直直地打在挡风玻璃上,让人暂时有种失去视觉的感觉,她自然知道肯定不是简简单单地超车或者是意外。
司机显然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哆嗦着手,磕巴着道,“不行,他们是……直接冲出来挡在车前面的,要不是我刹车及时,很可能现在就已经撞上了……”
安言已经将通话页翻到了路轻绝的名字上,还未做任何动作,这一侧的车窗猛地被人从外面扣了几下,透过车窗,安言看到了一张男人的脸,以及站在他身后路边台阶上雍容华贵的女人。
穿着一身复古的绣花旗袍,外面披着流苏披肩,气质偏冷。
安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立马又惴惴不安起来,那是路轻绝的母亲林海棠。
她缓缓摇下车窗,冷冷地盯着站在外面的男人,那人低头,语带威胁,“小姐,我们夫人想见见您。”
因为有他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所以林海棠应该是看不见她的,安言抿紧了唇,看着前座司机紧张的目光,那样子似乎在说,你赶紧下车吧。
安言从钱包里拿了钱想递给司机,司机见状哪里敢要她的钱,直说,“小姐,我是做小本生意的,这单不收您钱了,还好没有出什么事情,谢天谢地。”
她庆幸的是,还好自己出门东西带的齐,带上墨镜又将丝巾缠在白皙的脖颈处,挡住下颌,这才推开车门下车。
林海棠已经不见了,那男人领着她朝街对面的一家咖啡厅走去,安言敛着神色,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
这个时间点,店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了,安言很容易就找到了林海棠的位置。
男人将她带到林海棠面前转身就去门口守着了,安言看了一眼,默默地在她面前的位置坐下,林海棠去看着她皱了眉,连客套的开场白都没有,直接指着她的腿问,“所以上次你还想跟着轻绝到我们家里来?后面我追出来了,离开的那个女人是你?”
因为是晚上,加上安言脸上还带着墨镜,又用纱巾遮住了嘴唇往下的位置,林海棠几年未见过她,自然没认出她是谁。
安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交握着,墨镜后面的眸子闪了闪,她慢慢道,“是我。”
林海棠忍不住笑了,还是尽力维持着自己的仪态,“你觉得我们家会要你这么一个女人?”
来历不明,而且看打扮也不是那种良家妇女的样儿,大晚上的带着几乎能将整张脸都遮完的黑超,穿着无袖的黑裙,脖子上却还缠着和衣服不怎么搭配的丝巾……
最关键的时候,她还是个残疾。
虽然并不影响行走,不仔细看可能这点瑕疵都能让人忽略掉,可是路家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人进门的。
安言没回话,看着林海棠短短两分钟在心里就将她全身上下都评判了遍,最后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安言看着服务生将咖啡端到林海棠面前,林海棠还是勉为其难地问她要喝什么,安言刚喝了酒,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味道了,于是问服务生要了一杯白开水。
这才看着林海棠,不紧不慢地说,“路夫人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们家还是配不上您的儿子?”
这话好笑,林海棠端起来咖啡的手指一顿,也没喝,只吹了吹,又“嘭”地一声放在桌子上,犀利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平心而论,不管哪样你都配不上,我们家不会要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顿了顿,林海棠继续说,“我听说,他在西泠市的时候你就跟他有纠葛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您是明白人,怎么会讲出是我跟他有纠葛,而不是他看上我的?”
听到安言这话,林海棠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瞪着她,“胡说,你也不看看轻绝是什么身份,他是人民的公仆,是国家的骄傲,怎么会主动跟你扯上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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