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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嘉也转过头去,看着施阿措,低声道:“你知道今夏皇爷将带着嫔妃去清凉山冷泉行宫游玩的事不?”
施阿措转过头来,鬓边一串珍珠晃动,打到了沈令嘉的脸颊:“你想去?”
沈令嘉拨开那串碍事的珍珠,一边寻机对郗法抛媚眼送秋波,一边道:“想不想去的再说,你觉得咱俩能不能去?”
施阿措想了一想,道:“想是能的——我旧宠未尽,要争新宠也很容易,你身上宠爱更厚。只是咱俩去凑那热闹干什么?”
沈令嘉道:“妃嫔就是为天子解忧用的,伴驾自然也算解忧的事。你说这一回咱俩要是随驾去了冷泉行宫,能不能再进一阶?”
施阿措恍然道:“臧娘娘要与皇爷一起侍奉两宫太后过去游玩,则曹贵妃与宣夫人必定会留下理事,谢、韦都有身孕,那有宠的嫔妃除了姜克柔就是咱们两个位尊了!”
沈令嘉道:“而且随驾能带几个妃嫔?曹、谢这等最最受宠的又不在,咱们俩正好趁机求一孕,说不得咱们两个的孩儿就着落在这次侍驾出游上了呢?”
施阿措嘲笑道:“我看你是想孩儿想疯了!”
沈令嘉不以为意道:“有个孩儿就能站稳脚跟,你问问满宫妃嫔,谁不想要个孩儿?”
恰此时,上首臧皇后笑道:“今年小选出来八个秀女,皇爷总嫌没工夫挑拣,要一并拖到春播后去,咱们当时可是说的带着新人去冷泉行宫游玩的,哪能拖到那时候?横竖今日除了饮宴之外就是教坊司的歌舞,也没什么新鲜事,不如趁这机会皇爷一块儿阅看了的好。”
郗法含笑不语。
臧皇后便挥一挥手,底下立时带上来八个年轻貌美的宫人。
常太后首先指着一个宫人称赞道:“这个看着能生。”
那个宫人确是面孔圆厚阔大,身材丰满动人,郗法不在意道:“那就这个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宫人答道:“奴婢罗幼君。”
郗法一听这名字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须知时人互称为“君”,“幼君”往往就是家里最小的儿子的通用名——譬如窦漪房那两个兄弟,兄窦长君,弟窦广国,字少君。要是这宫人真叫“幼君”,那可够俗气的。
郗法犹不死心,抱着一丝希望问道:“汝名何意?”
罗幼君答道:“奴婢是家里顶小的,因头上几个都是哥哥,奴婢的爹就将奴婢也取了个男孩儿的名儿。”
常太后却对这宫人的兄弟们非常感兴趣:“你有几个兄弟?”
罗幼君答道:“奴婢有四个哥哥,没有弟弟。”
常太后大喜,不顾郗法的苦脸,兴高采烈拍板道:“就这个了!”
郗法无奈道:“得了,过来谢恩吧。”
那罗幼君也不知道看人脸色,结结实实冲着主子们磕了头,挂着一脑门子的淤青就退下去了。
沈令嘉低声与施阿措笑道:“可真够实在的。”
施阿措也摇头不语。
次后又上来几个宫人,依次跪在太后面前受讯。却要么就是言语粗鲁,要么就是容貌不可人意,总没有郗法与常太后一块儿满意的时候。
到第七个时,那小宫人温声恭敬道:“奴婢太微阁侍书上人唐相思,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爷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郗法看这宫人言语举止不大村气,便先松了口气,问道:“多大了?”
唐相思依然十分温文道:“奴婢今年十六了。”
她跪在那里,身形消瘦,面容清癯,虽是跪着,倒自有一股自傲的气度。
郗法眼睛在唐相思身上转了两圈,问道:“你是抬轿女户入宫还是民人子受征选入宫?”
唐相思低声道:“奴婢是民人子。”
郗法笑道:“能做太微阁的侍书上人,想也是耕读之家出身。”
唐相思不语,郗法只当她默认了,便笑道:“那第二个就你吧。”
常太后似乎不太满意,还要问问这小宫女家里有几个兄弟,郗法却受够了亲娘那熊一样的审美,截口道:“谢恩吧。”
唐相思谢了恩,默默退下,郗法瞧着剩下一个秀女也生得不大清秀的样子,索性看也不看,直接挥退了。
臧皇后问道:“皇爷,这两个给什么位份?”
郗法随口道:“两个宫人而已,不必给那么高的位份。唐氏更衣,罗氏夜者,差不多也够了。”
臧皇后便点点头,递给春水一个眼色,春水就退到殿后去,想是去料理新人的礼服冠钗。
众嫔妃因小选的事慌了一阵,如今看了这两个选出来的宫人,自忖比她们出身好又解意,总算都放下了心。
曹贵妃便道:“要按妾说,也不必叫阿罗与阿唐退下了,今儿直接敬陪末座多好?”
臧皇后笑道:“你又来做这顺水人情!衣裳还没得了呢,哪里就说到上座的事了?”她说的是嫔妃册封所要穿的大礼服。
郗法莞尔道:“得了,一碗春菜粥罢了,还不至于要逼着新嫔妃来吃。”
众人皆笑,便随着他饮粥祝春。
一时饮毕,常太后饮酒饮得多了,两只醉眼紧盯着儿子,一心只想他给自己再造出个大胖孙儿来,见儿子身边的戴凤往一个身材窈窕的红衣宫妃那里去了,暗自品咂道:“胸是胸,臀是臀,这个丫头倒有些福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