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来这何家一家子都是私人牙,专买了年纪幼小面貌娇美的幼女卖与本地风月场中那些个‘妈妈’们,不过是秦氏姊妹生得实在不俗,又是一对机灵的姐妹花,因此叫他搭上了太原郡公府里老夫人陪房的线,一路送进了太原郡公府。”
施阿措道:“既这么着,娘娘什么时候与常娘娘说一说,叫皇爷善自珍重圣体也就是了。”她转脸与沈令嘉相视而笑:“妾身们可以放心了。”
臧皇后亦道:“这事儿你们不必管了,再管下去小心秦氏姊妹两个记恨你们,皇爷也不记你们俩的好,我来安排就是,总叫皇爷回心转意,仍旧圣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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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常太后罕见地没有在鹤年园陪伴孟太后,反而早早地回了自己的松寿园,还叫人请郗法过来。
一时郗法到了,母子夫妻三人用罢了晚膳,常太后便道:“我的儿,天子一言九鼎,你还记不记得你原先说过的话呢?”
郗法疑道:“什么话?”
常太后道:“自然是你说过要励精图治的话。”便学道:“‘修身不过是修自己罢了,朕乃是天子,天下共主当有天下共主的气度,该行对天下有益之事,如何能看着哪一条道好走就专去走哪一条道呢?那是求田问舍的小人行事,不当是朕做的。’这是你说的不是?”
郗法骇笑道:“难为母后好记性!这么一大篇子话,儿自己都记不全了,母后竟还记得!”
常太后道:“我只问你,你这话还作不作数?”
郗法见着话头不对,便正色道:“自然是作数的。”便将近日来朝廷上的好消息都报给常太后听:“这些日子北狄更北处的罗刹国有小股饥民进犯,儿发了山西、山西等处一万粮草助妹夫打退了那些饥民,又收其中身家清白而无活路者入北狄或中原为民,都已安顿好了;西戎那边自去年朕派人治好了他们的牛羊之后就有些蠢蠢欲动,意欲毁盟不再纳贡,儿又在西边增兵,探子传回来最新的信儿是他们的王要服软,今秋叫人带着贡品上京来;南越、西藏二王与东夷诸国主都要进贡,鸿胪寺那边都安排好了,专等人来。另朝上姜家一倒,其党羽也都散了,儿又趁机收拾了几家积年不干实事只知道在朝廷里挂着闲职白领俸禄的子孙。儿还将皇姐一家都送回了大理,又考评了一回去年殿试才选出来的一甲三人与庶吉士们。”
他问道:“您儿子干了这么些实事儿,还不叫努力做‘天下共主’吗?”
常太后却殊无喜色,只闭着眼流泪道:“你知道打理天下,怎么就不知道爱惜你自己的身子呢?”她厉声喝道:“提上来!”
卫秀便提上来一对堵着嘴的宫装丽人,正是秦氏姊妹。
郗法一见她们两个便知事有不好,忙陪笑道:“这不是偶有一回放纵么,儿在朝上这样拼了命的干活儿,便犹如弓弦紧绷,紧绷之后也要张弛有度,方是保养之道啊。”
常太后含泪问道:“你在朝上累了,要到后宫来听歌看舞,你娘说过你的不是没有?”
郗法只得道:“没有。”
常太后又问道:“你要喝酒吃肉,你娘拦过你没有?”
郗法更愧疚了,低声道:“没有。”
常太后痛哭道:“你要宠幸不知道哪里来的腌臜妓子做妃嫔,你娘拦过你没有?”
郗法亦忍不住含泪道:“是儿的不是,连女色上头也搞不清楚,倒叫娘一把年纪还要为了儿操心。”便亲自下座,与臧皇后一人一边为常太后拭泪。
常太后一抹眼泪,也不要他帮着擦,只问道:“你现在知道怎么做了不知道?”
郗法迟疑道:“秦氏姊妹不过是争宠心炽,并不曾做些别的,就罚她们两个一年的份例银子,母后以为如何?”
常太后痛心道:“争宠心炽!从来嫔妃争宠便是大罪,只是我因这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并不下手狠管,倒纵得她们浪起来了!再怎么争宠也不能坏了皇爷的身子,这是底线!”她转向郗法,一字一顿道:“为了争宠而坏了你的身子,与姜氏庶人又有何异?”
郗法似有所悟。
常太后道:“我也不叫你现在就下手论三论四,毕竟是你的宠妃,前脚才宠了后脚就翻脸也够薄情的,还有另一件事呢。”便将御马监查到的东西摞了一摞纸,都交与郗法道:“你且看吧。”
郗法将那一摞纸接过来,依次一张张读过,脸色忽青忽红,半晌,忽然发怒的牛一样顿住,两只手死死捏着那摞纸,将那叠东西扯得粉碎:“——贱人!”
他厉声喝道:“谁去查的?叫他滚出来!这样的东西,如何不先来报我?他以为自己的主子是谁!”
常太后和臧皇后都知道他只不过是在借怒装疯,都不言语,预备待一会儿他的气消了再说话,不想门口却忽然闪出来一个人影:“是我叫他们去查的。”
屋里三人都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