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过来了,倒并不是他们两个将宫里的太监交给殷氏一人对付,实在他们俩见识多些,知道好些嫔妃的家人都能够递牌子进宫请安的,自家也是早晚的事,这一回恐怕就是了,因此这俩人换了正经见客的大衣裳才过来。
鲍成奇又请了老太爷和二爷的安,问了大老爷的安,此时后院歇着的凤氏才换了衣裳严妆了过来,鲍成奇又请了大太太的安,方道:“良训小主密令奴婢给老太爷与老太太送来一件进宫的腰牌,请老太太与大太太择个日子进宫去看她。”便说了宫妃逢每月二十七得家人进宫探视一回,又备述了其中规矩。
殷氏喜动颜色接了腰牌,又令厨下整治一桌宴席招待鲍成奇,鲍成奇如何敢吃主子娘家的请?忙推了。殷氏却不过,便要给赏,沈养德恐怕给得少了叫人家笑话女儿娘家没钱没势,给得多了人家又笑话你是冤大头,便塞了十两一锭银子给他。
鲍成奇吓了一跳,心想小主娘家怎么这么有钱,轻易就给十两?只是推了又显得不尊重,不推又实在太多,怕万一哪天在沈令嘉面前抖搂出来遭打,只得暂收起来,待回去了再交与沈令嘉罢了。
一时沈家欢喜不尽接了牌子,预备七月二十七去瞧姑太太,鲍成奇也抖抖索索回了宫,将沈家人给的银子掏出来放在地上,只给沈令嘉磕头。
沈令嘉疑惑道:“这是什么?”
俞嬷嬷却人老成精,知道这是得了嫔妃娘家厚赏,又不愿意放手这笔钱的太监的惯用手段,便在旁边冷笑着骂道:“小主年轻,咱们也是好糊弄的?你鲍成奇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糊弄你的主子!”便将这些太监们私底下流传的腌臜手段讲给了沈令嘉听,说这十两银子给太监吧,这也是一笔钱,不给吧,妃嫔收回赏赐,本就是个没脸的事。
沈令嘉知道了,也不说话,只道:“原来如此。”
俞嬷嬷劝道:“凭小主怎样仁慈,奴婢就是奴婢,对着主子耍心眼子是绝不能容的,您今儿饶了这杀才一回,明儿他就敢亏空明光宫的份例去肥他自己的腰包,小主还是早下决断的好。”
鲍成奇只得自悔有眼不识泰山,忘了这老嬷嬷是在常太后身边待过的了,忙自打嘴巴道:“奴婢灌多了黄汤昏了头,连小主也忘了,求小主饶奴婢一回,奴婢往后再不敢耍这等心眼了!”便又将他在沈家没敢吃请的事说出来了,请沈令嘉看在他还懂大体规矩的份上饶他一回。
李嬷嬷更皱眉了:“给你十个胆子罢!你还动过吃沈家老太太的请的念头呢?你打算叫谁陪你吃?沈家的老太爷、大老爷还是二老爷?”
鲍成奇自作聪明又说错了一回话,这一次不敢讨好求饶了,只得在地上将头磕得“砰砰”响,一下子就流出了血来,他也不求饶,只等着沈令嘉这心软的主子饶命——比起做一宫之主身边的大太监,暂时把头磕破了算得了什么?
沈令嘉道:“既这么着,你也不必和我求了,我毕竟不是个聪明人,镇不住你这样的伶俐奴才也是应当的。”她倒十分伤心,一日日的宽待下人,倒宽出来了这么个东西!
她一使眼色,百合便将那十两银子又塞进了鲍成奇的手里,沈令嘉道:“李嬷嬷开我的钱匣子,再赏十两银子给他,算是全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鲍成奇这个人就不必留了。”
鲍成奇如遭雷击,固然他在宫里最最肥的地方干上一整年也未必挣得着二十两银子,可是他若留在沈良训身边,将来的好岂止这区区二十两?
他还要求饶,沈令嘉却已经发话了:“招财进宝两个都很好,只是招财年纪轻些,不能服众,进宝还谨慎老实些,叫他补上罢,后头的人依次进补,叫那个补上了进宝的缺的仍顶了进宝的名儿,改明儿我亲自给进宝再取一个大名也就是了。”
底下两个三等的小太监见升等的机会就在眼前,如何能够放过?忙拼了命的把鲍成奇堵了嘴带出去了。
李嬷嬷在后头笑道:“阿弥陀佛,小主也有发火儿的时候呢。”
沈令嘉冷笑道:“自他一来我明光宫,我们这儿的份例就越来越少,真当我是傻子呢?闲着没事,发作他一发作,我还舒坦些。”
底下的奴婢们都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