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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嘉失笑。
他们两个渐行渐远,身后丁答应急忙立起来要跟上,却被魏璐拦住了。丁答应不敢硬抗,只得塞了一个金镯子过去,陪着笑道:“请公公放妾过去服侍皇爷吧。”
魏璐却连收都不收,只将那只细细的绞丝金镯子推了回去,口中油盐不进地笑道:“小主别为难奴婢了,不见外人是皇爷的意思,奴婢有什么办法呢?”
丁答应还欲再纠缠,魏璐却已经不看她了,只管当着满宫奴婢的面向御前几个小黄门招呼道:“皇爷今儿御驾歇在明光宫,一个个都把皮紧着点,谁要是伺候不周,扰了皇爷的兴致,就自己到慎刑司领罪吧,也不必回来了!”
丁答应被他气了个死,却又不敢和这位御前一等一的大太监相争,只得含恨回去了。
魏璐这才在她身后冷冷地瞟了一眼,立时就有一个机灵的小内监跟上去,悄悄地缀在丁答应身后,防止她心有不忿,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戴凤含着笑为魏璐整了整衣裳,低声道:“魏爷爷看,明光宫的花能开多久呢?”
魏璐望着涵香殿窗下那数株梅花,睨了戴凤一眼:“那得看有多少护花人。”
沈令嘉看见她领着好几个原先眼熟的御前伺候的宫人走上前来,这些人都恭敬跪下对着两宫太后与帝后行大礼。孔雯虽然身上穿着的还是宫人的青缎袄与红绫裙,眉眼间神气却十分畅快,竟也有些小主的品格了。
两宫太后未必认得全这几个人,臧皇后却是最清楚底细的,便多说了一句:“尔宜克勤克敬,益修妇德。”却瞟了孔雯一眼。
孔雯固然感觉到臧皇后对她不大满意,却因郗法正问郗玺功课答对,自己没了撑腰的人,只好恭敬道:“妾谨领命。”
她的规矩在外面也还说得过去,臧皇后就没再理她,只管一心与宗室命妇、宗室女们说话。淑恭公主规规矩矩坐在曹贵妃身后,与温恭公主一般乖巧无二,偶有命妇夸赞:“二公主真是懂礼。”臧皇后便笑道:“她一直是个好孩子。”竟将之前淑恭公主折磨侍女的事消弭不见了。
沈令嘉在席间坐着,想着自己从此就是从六品下的良人,可以享用六品的份例,不由得喜动颜色,忽然听见上头孟太后声音十分欣慰:“……凝光儿如今已有孕三月啦。”
沈令嘉抬头看过去,发现孟太后正是在和几个年纪甚老的亲王妃、太妃闲聊,就知道两宫太后这是要把韦凝光有孕的事情过了明路了。
底下一片都是贺皇家又有新嗣的。谢玉娘仗着有孕在身不免要拈个酸吃个醋:“这样的好消息,婧娥如何不早说?也叫咱们都高兴高兴。”韦凝光这一回已进作婧娥了。
韦凝光笑道:“因我这一胎怀得不大好,怕头三个月说出来冲撞了,良范勿怪。”谢玉娘虽也进了从五品上,从此变作“良”字辈,却因出身故只得做了“训”、“则”、“范”三子中的最末一个。
常太后没有理她们这些小口角,只与卫秀姑姑道:“往诉太医院,就说是我的话:凝光儿的身子要紧,要是这一胎有一丝儿的不稳,哀家就打折了他们的腿。”眼里并没有放下谢玉娘半分。
卫秀劝道:“娘娘息怒,婧娥的运道向来是顶好的。”
谢玉娘叫温柔寡言的常太后怼了这么一回,也只得陪笑道:“是。”
常太后没理她,谢玉娘一抿嘴儿,转脸就又和别人说笑去了。
沈令嘉却看见孟太后嗔怪地看了一眼常太后,施阿措担忧道:“孟太后是不是还看重谢良范这一胎,因此不许别人说她呢?”
沈令嘉笑道:“我看孟娘娘是嫌常娘娘亲自给教坊司伎人脸色瞧,平白低了身份。”
施阿措一时无语,半晌方道:“孟娘娘哪里就有这么瞧不起谢良范了!”
沈令嘉低声道:“常太后不过是蜀中士人之家出身,虽然也是当地豪族,终究不如孟太后家里四世三公。在常太后眼里,谢良范可能还是个以美貌进的伎人,孟太后大约已经以为谢玉娘是个狐媚圣尊以求幸进的狐狸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