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峰笑道:“这不就是了,有什么难的?”
徐小乐还是有些不自信:“师叔祖,人有体温,夏天体温更高,自然能感觉得到。可是身体里的寒热湿燥怎么摸得到?”
孙玉峰微微摇头:“隔着衣服你就摸不到体温了么?隔着皮肉,同样可以摸到里面的气机。你现在摸不到,只是因为自身精气不足,接触病机又太少,所以在学习诊病之前,你得先培足自己的精气,锻炼对气机的敏锐,自然就有效验了。”
徐小乐又讨教了一些锻炼的入手功夫,这才心满意足,反复揣摩。就在他沉浸在这些新奇的知识之中时,何守阳派了身边的小道士来请他去听琴,算是婉约地提醒他该上课了。
徐小乐立刻想起神仙姐姐的音容笑貌,学琴的动力瞬间爆满,一溜烟往监院的丹房去了。
他已经抽空看了神仙姐姐给他的《神奇秘谱》,只觉得书如其名,果然十分神奇,谱子里竟然一个字都没有!通篇都是稀奇古怪的偏旁部首,或是截出某字的一部分,简直就像是一个汉字的分尸现场。
何守阳也知道瑶琴初学者最初肯定会被琴谱难住,第一堂课便给徐小乐讲了如何认识减字谱,然后讲解了常用的指法。对于一般人而言,第一堂课大约也就是讲这点东西,然而徐小乐却有非同寻常的动力,非但记住了主要的指法,还学了一首《仙翁操》。
当天夜里,上真观的道士们都见证了天才的诞生。这首《仙翁操》从最初断断续续的噪音,到后面流畅的琴曲,只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如果不是孙玉峰提醒小乐上床练功,他恐怕能弹到天亮。
舒缓低沉的琴声,好像在诉说着什么。随着小乐指法娴熟,走曲流畅,这种蕴藏在无形之中的倾诉,也就更加清晰,让他忍不住想知道琴曲到底想跟他聊点什么。
李西墙蹲在孙玉峰的蒲团旁边,打扰师叔看书,酸溜溜道:“也不知道徐弘轩积了什么德,有这么个天资过人的孙子。”
孙玉峰被李西墙扰得无奈:“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徐家世代行医,否极泰来,出这么一个孩子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他被叨扰了兴致,索性合拢了书:“我太久不曾来苏州,你们师兄弟之间就没往来么?”
李西墙在情场上输给徐弘轩之后,在江南各地游走过一段时间,但是因为本领实在有限,最后还是回到了苏州。只不过他视徐弘轩为夺妻之仇敌,怎么还肯跟徐家往来?
见师叔问起,李西墙只好闷闷不说话。
孙玉峰叹了口气。
他这一辈人总是格外看重同门情谊。所谓师兄弟,跟亲兄弟也没什么不同,很难理解竟然会有师兄弟因为一个女子反目成仇,几十年里老死不相往来,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