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玝不动,顺在庒琂旁边坐下。
庄玳和庄璞二人也坐下来。
此时,谢阿玉端来一瓮盘,里头装些白菜,汤汁淹没,白赤赤的菜梗,如清澈溪流能一望见底,清汤寡水,毫无食欲。
庄玳嘴角扯了数下,露出鄙夷之色。
庄玝则扬起眉目,眼珠子骨碌碌瞪对头的庄璞。
庄璞转头看阿玉。
阿玉一脸骄傲,笑道:“诸位尝尝,看味道如何?”
庄玳一侧身,道:“我等你的回锅肉可好?我喜食肉。”
关先生笑了,拿起筷子递给老太太,先请的意思。
老太太一脸的心旷神怡之感,大大叹口气息,接过关先生的筷子,夹了一块入口,咀嚼几下,便频频点头,道:“极鲜美,菜嫩汁爽,正合我口。这道菜叫什么?”
阿玉笑道:“这是我们先生创的清水煮白菜。”
说完,阿玉说又去做别的菜肴。
庄璞奇了,也拿起筷子吃一口,不太适应,眉头紧皱,道:“寡淡了些。蜀中无盐才弄得这样的菜来?”
关先生解说道:“菜品食用乃吃其精根,煮能出精华。若用了油、盐杂在其中,便把本味去了,原有的甘甜荡然无存。硬生生入脂油,光鲜细腻叫人垂涎,那应了古言所说‘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又与‘买椟还珠’同一理了。前古食者原汤厨神著有本《食养杂记》有说:‘食本知其味,甘浓应相宜’,就是此理了。”
关先生说得头头是道,庄玳顿时忍不住也想品一品,遂抢下庄璞的筷子,狠狠夹一筷子吃了起来。
过而如老太太神情般点头赞叹,因又向庒琂道:“妹妹,你也尝尝。”
庒琂推不过,接了筷子,给庄玝夹一块,自己也尝一块。
老太太此方说道:“这日子跟这道菜是一样,香甜自知,‘本’应如此。”
才刚落音,廊处传来众人的笑声。
亭子里的人知肃远来了。
于是,庄玳迎了出去,走到墩子处等候。过一会子,复生及财童等人几个仆子抬几篓海货来。肃远则跟庄琻等人一前一后有说有笑。
庄玳已忍不住掀开篓子,只见一篓泛晶蓝花样的大海蟹,一篓大虾,一篓的鲜贝和几个人头那么大的天帝螺。
庄玳跟姐妹们争先恐后玩耍那些海物。
肃远已移步到亭子,先给老太太请过安,又问候庒琂。
庄璞一把拍肃远的肩膀,客气道:“托贝子的福了,我们过中秋连块肉也没有的打牙祭。”
老太太指着庄璞笑,不语,让竹儿扶起来走向庄玳那边看海蟹去。
庄璞好奇问肃远:“你们府上怎么一来就那么多海品?有生意勾当在海边不成?”
肃远道:“哪里的话,只不过是天津洋人生意商会送的礼。”
庄璞略是一顿,想起没介绍关先生,便开始介绍一番,互相作揖过一回礼。
肃远看这关先生文静,心想只不过是个墨客文人,随口问一句:“关先生全名如何称呼?”
关先生道:“卑姓关,贱名荡。”
肃远接问:“先生表字是那几个字?”
关先生道:“箴石。”
肃远一笑,再追问:“可有号?”
关先生作揖并躬身回道:“存之。”
于是,几人合坐,庒琂和庄玝在一旁显得尴尬,欲要起身走,此时,庄玳手舞足蹈跑过来,手中拿着一只大海蟹。
庄玳欢天喜地道:“过一会子,这只是我的,你们不许抢了去!”
说完,庄玳走了,走几步又转头向庒琂和庄玝招手,叫唤她们过去。
因如此,庒琂和庄玝才得脱身,过去一同看篓子里的海物。
看到这些东西,庒琂一时难忍,眼泪流了下去。曾几何时,在南边,父母亲也时常烹制海品食用。
那些时年,姐姐尚未入宫,弟弟还小,父亲母亲买回些海蟹,蒸煮过后,母亲费心熬了京酱,一家人和和美美吃着,赏月家常。如今不过瞬息年变,独其一身,寄人篱下。
即便有海品入口,终究也是他人怜舍。
庒琂这方思想,怕禁不住情绪外泄,引众人关注,所以悄悄转身趴在栏杆上,瞭望湖中央。
此刻,湖水荡漾,枯草黄叶,一目秋景。
不知三喜和慧缘从哪边过来,拿着一件披风,正给她披上呢,庄琻回头恰好看到,便走了过来。
庄琻眼尖,瞧庒琂有泪点,便道:“这怎么的?谁惹你不安乐了?”
庄琻也不管理声音大声音小,怒对不远处的庄玳喊:“三弟弟,你把人家琂妹妹怎么了?”
这一句话把身后围着火锅炉子和海蟹篓子的人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