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没听明白,再次一字一字艰难地发音,“……名……字,你……你的……”
又是良久,他微微地笑,嘴越咧越大,“伊凡。”
“一……一……”
“伊凡。”他一边说,一边在雪地上写,英文的,俄文的,中文的,法文的,……他觉得自己有点走火入魔。
她看着他,学他的样子,用指头在地上划,英文的,俄文的,中文的,法文的,……竟也有模有样的丝毫不差,连笔迹都学得难辩真假。
他看着地上一般无二的两行字,再看向她,眼中有种她看不懂的欣喜若狂。
从那以后,赤利便多了一个人类的小老师,约好每天有这个时候来这里见面。
“你不怕我出卖你?”临走,伊凡忽然叫住她笑着问。
赤利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也笑了,轻蔑,不屑,好像在说:谁在乎?
宇宙最是神奇,也最是变幻莫测,当一颗星星与另一颗星星相遇,谁能想得到,他们会组成一个美丽的星座,还是会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赤利并不知道自己有多早熟,因为她不知道一个正常的人类三岁时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同样,她也不懂伊凡为什么叫她“RUI”。他在雪地上比划一个笔画颇为复杂的汉字“睿”,并耐心解释其含意,她懂了,他是在夸她聪明。
她不懂,他是在说她聪明得太过了,那个“RUI”,也可以是“锐”。
伊凡问她想不想学做一个“人”,赤利很干脆地摇头。
“人类,坏,敌人。”
伊凡微微一愣,笑问,“我也是?”
赤利又很干脆地摇头,“你,好。”
“所以,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很坏。”
赤利很认真地想了想,点头,片刻,又摇头,“只,你!”
伊凡苦笑,自己竟成这狼孩眼中仅存于世的好人了。
他竟然也成好人了?!
伊凡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眼睛,苦笑,“那,你就当是为了知己知彼吧。”
赤利歪歪脑袋,表示听不懂。
伊凡又耐心地讲解了一遍什么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顺便给补习了一下《孙子兵法》的大致内容,赤利果然上钩,瞪着一双荧光闪闪的“狼”眼说“教我。”
伊凡如释重负地笑,“好!”
要想打倒敌人,首先要了解他。这句话反过来说就是,最了解你的往往就是你的敌人。细心的哲学家会发现世间一切真理无一不充满着矛盾。
赤利就这样开始了跟一个人类拜师学艺的日子,如上所述,她不知道一个正常人类对知识的吸收速度,自然,也就不明白那些日子她给伊凡带来了多大的惊喜。所有口述、文字、图片,她只需一遍就能摄像记忆,这样的记忆力只在少数病态天才身上出现过,通常,这样的人都有个致命缺陷——低情商,或,理解力差。可是很快,赤利就以她惊人的悟性打破了伊凡的假想推断。
尽管自己已经被称为科学界的异类,可没过多久,伊凡不得不服气地承认,她是真正的天才,智力发育得尽乎可怕地完美。当然,这并不代表她没有缺陷,比如,她懂得“丛林法则”,却不明白“尔虞我诈”。伊凡教她下棋,剑走偏锋,三十六计被她使得风生水起,常常兵不血刃。他问她为什么老是孤注一掷地速战速决,她平静地给出两个字:“麻烦”。他微微一愣,便笑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教她各国语言和风土人情,也教她社会风俗生活常识和游戏规则……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他觉得自己差不多没什么可教的了,他得出了一条结论——她,是天生的兵器。
如果生存是一场战争,那么,有的人是子弹,有的人是枪,有的人是防弹衣……而“睿”,是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