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怡还能说什么呢?只好乖乖地当人形抱枕。
马车平稳地驶到了安平侯府。
沈怡先跳下了马车,然后伸出手把边静玉扶了下来。本来沈怡这就该离开了,结果边静玉却拉着他的手没有放开。沈怡只好把格外粘人的边静玉送到了府内。安平侯、鲁氏等人都在正厅等着边静玉归来。边静玉打了个哈欠,说:“父亲母亲,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下,等休息好了再去给你们请安。”
都是亲爹亲妈,自然不会挑边静玉的礼,听他说累了,安平侯和鲁氏都赶他去休息。
边静玉就拉着沈怡的手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目送着儿子离开后,鲁氏才反应过来,说:“静玉不是说他累了么?怎么还把沈二带走了?”既然累了,他哪里还有力气招待友人呢?总不能边静玉睡着,叫沈怡一个人待着吧?这也太怠慢沈怡了。
安平侯不在意地说:“他们年轻人之间没这么讲究,随他们高兴就好。”
“这不行!我这就叫人给沈二送些点心去。”鲁氏说。
沈怡对着边静玉身边的几个最得用的小厮已经很熟悉了,见之前是书平留在顺安院里伺候的,便问:“热水备好了?快服侍你家主子泡个热水澡。再上一碗热茶来,叫你家主子先散散身上的凉气。”
边静玉仍拉着沈怡的手没有放开。
沈怡把两人相握的手举起来,送到边静玉眼前,开着玩笑说:“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啊……这么舍不得我呀?莫非要我陪着你一块儿泡澡吗?”想了想,沈怡又问:“殿试还顺利吗?这次的考题是什么?”
顺安院里有一个露天的小石桌。边静玉以前总在这小石桌喝喝茶什么的。他拉着沈怡在小石桌坐了,然后把书平、书安等伺候的人都打发了下去。小石桌周围没有什么可供遮挡的地方,远处又有书平、书安等忠心的下人守着,所以在这儿说话很安全,不用担心被人听去。边静玉缓缓地说了考题。
“我怕……”边静玉说。他在沈怡面前不用掩饰自己的懦弱。他知道变法有多难,他知道日后的路有多难走,他知道变法失败后,他会落入多么悲惨的境地,但他最终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写了答卷。
如果仅仅是想要在科举中有所作为,其实边静玉不用交出那样一份犀利的答卷,他换一种柔和的答法,也能轻轻松松进了二甲。凭着他的年纪,二甲就已经大有可为了。但他最终还是把自己心里最满意的答案一字一字写在了纸上。他已清楚,这份犀利的答卷必然要让他成为显武帝手中的一把刀。
古往今来,有很多人愿意成为皇上手里的刀,他们中有些人是为了一种站于高处的虚荣,有些人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有些人是为了唾手可及的权势。边静玉却不是这样,他在衡量了利弊后,明知道前路危险重重,却依然这么做了。这就显得难能可贵了。不说变法失败将会带来的种种凄惨的后果,就算变法成功了又怎么样?如果边静玉是一把刀,变法成功后,他这把刀很有可能被皇上兔死狗烹。
但是,如果朝廷的执行力够强,如果变法彻底成功了,这确实为百姓谋了一份巨大的福祉。
在午后的阳光中,边静玉忍不住笑了一下:“我们去南婪的那一路上,我看到了很多……我并不是一个无私的人,但我确实应该做点什么。如果……如果我成了皇上的刀,其实皇上也能成为我的刀。”
这样的话实在是大不恭敬了。边静玉对皇权的藐视——也许还没有到藐视的地步,但他确实不像这个时代正统的读书人那样对皇权充满了敬畏——在这一刻终于清晰地显露了出来。他不是一个真正能大公无私到忘我的人,所以正如他说的那样,他选择了一条布满荆棘的路,皇上也能被他所利用。
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走到最后,谁知道谁是黄雀谁又是可怜的蝉呢?
沈怡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其实并没有吞咽口水的需求,因为他嘴巴发干。他之所以做了这个动作,是因为这动作是他在紧张时下意识的一种行为。他喉结顺势动了一下,透着几分不自知的性感。
“我希望……到了最后的最后,一切都能如我所愿。但其实,我真没什么信心。”边静玉好像在说着什么俏皮话,“也许我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其实我哪有那么厉害,说不定未来碌碌无为的也是我。”
“我……我们成亲吧!”沈怡郑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