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真的?”
“自然是真的。”郑克爽安慰。
薛姨娘半信半疑地从郑克爽怀中抬头,才看了一眼,便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姨娘?你醒醒?宝贝儿。”
郑克爽摇了摇薛姨娘,就听见身后‘嚓’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摩擦着木条挪了开去。
只一瞬,郑克爽便僵住了。
大堂里,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棺椁。
郑克爽豁然回身,手上还紧紧地握着那把刀,死死地盯着棺材。
就见棺盖轻微地动了动,虽然微弱,但的确是动了。
这一刻,即便是郑克爽也是惊魂未定,猛地朝后退了几步,被薛姨娘绊了一下,狼狈地坐在地上。
郑克爽慌张地爬起来,“什么人?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被他这一吼,棺椁不动了。
夜幕下却突然刮起一股风,穿过洞开的门,直接吹在火堆上,就像是谁在上面撒了硝碳,火光一瞬间大盛,照的整个屋子都亮起来。
郑克爽下意识的闭了眼,只觉得一阵风从脸颊旁拂过,郑克爽想都没想,挥刀就劈了过去,却只划过一片虚空,睁眼的瞬间,依稀看见一道白影消失在视线内。
“谁?是谁?”
呜咽地哭泣从远处弥漫过来,整个破庙霎时显得阴气森森的。
“相公……相公。”漫空里突然传来苦苦的哀求,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瞬抓住了郑克爽的腿。
郑克爽大惊,急忙后退,“不!这不可能。”
哭声还在继续,一声声相公听的郑克爽心惊胆战,那声音,那语气,就跟夏春云死时一模一样。
郑克爽盯着夏春云的棺椁,“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吗?”
哭声似有一瞬的停顿,复又断断续续的传来,风却似乎小了些。
郑克爽壮了壮胆,高声喝骂,“夏春云,你给我听好了,你从哪里来,就马上乖乖的给我滚回哪里去,你生前我不曾怕你,死后更不会。你以为你这样闹一闹,我就会害怕就会内疚吗?”
“你错了!”郑克爽指着棺椁道,“你该死,这一切完全是你罪有应得,错就错在你不该杀了知秋,你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我杀了你,也不过是在替天行道,你有什么好怨的,想想死在你手上的那一条条人命,难道她们就该死吗?”
屋子里一时都静了下来,连风都停了。
“你这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要不是你心胸狭窄,老天爷也不会安排我杀了你,我不过是在替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报仇,你有什么好不甘心的?滚回你的阴曹地府去。”
骂到现在,如今连哭声都没了,郑克爽胆气更胜,理直气壮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来就是天公地道。”
“说得好!”夜幕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郑克爽一愣,转头朝外看去,刺耳的风声破空划过,一瞬间就定在了郑克爽胸口。
郑克爽只觉得胸口被什么猛地撞击了一下,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刺进了胸膛,有些冷,温热的液体随后溢出,淌在躯体上,先是一热,渐渐地冰冷。
郑克爽缓缓地低头,见自己胸前插着一根漆黑的箭羽,插的太深,郑克爽仿佛能看见背后那漏在外边阴森地箭头。
夏铳手上挽着弓,双目赤红,恶魔一般地站在郑克爽面前。
“不!……这、这不可能?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郑克爽踉跄后退,感觉到体内的生命力在迅速流失,尖锐地疼痛从胸口蔓延,刚一张嘴,鲜血便争相涌出。
“你……你,怎么会?”郑克爽指着夏铳,始终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铳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咬牙盯着郑克爽,一字一顿,道,“你说的太对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本来就是天公地道的,你杀了大姐,自然也要还她一命才对,对不对啊?大姐夫!”
郑克爽眼神涣散地看着夏铳,砰的一声,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夏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甩手扔了手上的弓,“黄泉路上,大姐还未走远,你现在去,正好和大姐做个伴,姐夫走好!”
郑克爽一脸地不甘,努力地想要去抓夏铳的衣摆,却始终碰不到对方衣角,最终颓然的落了下去。
郑克爽死了。
夏铳也仿佛用尽了力气,凄然地退了一步,呆愣地站在原地,半晌儿后,突然仰头大笑起来,泪水顺着夏铳的脸颊落下,这一刻的心居然是空的。
郑克爽说的对,杀人偿命,大姐的仇他能报,那知秋呢?知秋也是他的妹妹啊?她的仇又改怎么报?
还有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他们的命又该怎么算?
夏铳默默地走到棺椁前,一声不吭的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个头,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