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竟没有再追问下去的兴致,他抿了抿唇,胡乱挥一挥手:“知道了,你回去吧。”
“谢谢大哥。”韩嘉宜喜上眉梢,冲他福一福身,转身就走。
期初她还走的端庄典雅仪态万千,行了一段后,她回头已看不见他的身影,不由地越走越快,急匆匆出了园子。
她想,看来远离大哥还包括尽量少提他。
不过,陆晋人在长宁侯府,她想不与他打交道,并不容易。
韩嘉宜自从进入长宁侯府以来,都是与母亲沈氏一起在正房用膳,当然还有长宁侯。
猛然在正房看见陆晋,韩嘉宜微微一惊,冲他点头致意:“大哥。”
陆晋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四人依次坐了,韩嘉宜就坐在陆晋的左手边。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比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她母亲和长宁侯似乎也比平时拘束许多。
女儿到京城后,沈氏怕她吃不惯京城的菜,特意叮嘱厨房,多做些睢阳的小菜。
菜肴端上桌,沈氏略略扫了一眼,眉目含笑,正要招呼女儿动筷,视线微转,看见一旁端坐的继子。她笑意微敛,甚是客气:“世子尝一尝,这是睢阳的小菜,萝卜炖肉,很家常,不过味道还行。”
韩嘉宜不免在心里暗暗比较母亲对待两个继子的不同。娘和二哥情若母子,可是和大哥也生疏客气了吧?
陆晋对此似是习以为常,他向左边微微侧头,长眉一挑:“萝卜?”
韩嘉宜的脸腾地红了。
这可得好好想一想。
雪竹知道姑娘每日都要习字,见她伏案疾书,也不觉得惊讶,只偶尔提醒一两句:“姑娘仔细眼睛,写一会儿就歇歇。”
“哎,我知道,好的。”韩嘉宜满口答应,果真写一会儿就去看窗外的柳枝,或是出门转一转。
老夫人寿辰将至,沈氏越发忙碌起来。她略一思忖,干脆叫了女儿过来帮忙,说是搭把手,实际上也有教女儿的意思。
嘉宜从小没在她身边长大,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桩憾事。后来在与女儿的交谈中,她得知韩方并未再娶,也就是说嘉宜在成长过程中,没有女性长辈教导。她见过嘉宜做的针线,只是尚可而已。管家之道,嘉宜也没好好学过。
不过还好,嘉宜在她身边,离出阁还有几年。她这做母亲的,认真去教,嘉宜又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韩嘉宜知道娘的意思,学的很认真。只是如此一来,她不免更忙一些。这日等她搁下笔,已经交亥时了,她这些时日夜间写作到很晚,也不好教雪竹一直在旁边守着,所以早早就让雪竹去休息了。
她今晚写宋大人巧断了一案,但是在判处那里犯了难。人们常说杀人偿命,可这案子里的罪犯属于戏杀。她隐约记得,戏杀罪不至死,那该怎么判来着?流放还是监.禁?
她轻叹一声:这个时候,如果能有本律书能供她参详一番就好了。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那日娘说起她去书坊看书的经历。当时长宁侯哈哈一笑,说侯府有三个书房。各类藏书,应有尽有,她什么时候想看书了,直接去就是,无需到外面的书坊去,还特意将书房的钥匙给了她。
要不,她现在去书房看看?这念头越来越强烈。她定了定神,提上灯就离开房间。院门是从里面拴着的,她出了院子后,拐了个弯儿,穿过月洞门。一阵凉风袭来,灯光忽明忽暗,发丝也随风而动。
她心中一凛,悔意油然而生。她是着了魔么?怎么会想着现在去书房查阅书籍?这时机很不妥当,至少也该在白天禀明主人后前去。虽然主人说了随时欢迎,可是她亥时以后过去,委实是于礼不和。人家能跟她客气,她不能完全当真啊。
况且,陆侯爷毕竟是侯爷,在朝为官。他的书房,肯定和她爹韩方的书房还不一样。万一有什么机密,她去了岂不是更加不妥?
缓缓吁一口气,韩嘉宜暗想,算了,先回去吧,明日再说,也不急在这一时。
她打定主意,刚转过身,又是一阵凉风吹来。她眼睁睁地看着灯光忽闪了一会儿,归于黑暗。
韩嘉宜在原地站着,她重重叹息。早知如此,她前几日就该收下母亲给的羊角灯。毕竟羊角灯又名“气死风”,不怕风吹的。
现在好了,提着一盏熄灭了的灯,有什么用?还不得摸黑回去?
黑暗似乎容易让人思绪连篇,她不知怎么眼前浮现出一幅又一幅的画面。她方才写下的文字,仿佛都活过来一般。连凶杀现场变得清晰起来……
韩嘉宜摇摇头,试图赶走这些东西。稳了稳心神,她在黑暗中辨别了一会儿方向,大步往回走。刚重新拐过月洞门,她就听到一声冷喝:“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