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寺门外。
“驭——”
白执停下车,掉过头来。
“爷,到了。”
时雍早已迫不及待地撩开了帘子,往外看去,“哇,好壮观。”
宝相寺千年古刹,原就是香火鼎盛的地方,又恰是百花竞放的时季,来此礼佛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山门庄严,树木葱郁,灵踪塔高耸入云,气势恢宏,看得时雍赞叹不止。
“春秀,香烛多带一些。我今儿个一定要好好求求菩萨,看能不能为乌婵求得一个麟儿……”
赵胤看她一眼,眼神飘悠悠的,唇角带了一丝笑。
“走吧。”
春秀拎着香烛,子柔喜滋滋地打开帘子,赵胤扶时雍下了马车,大黑一个纵身便跃了下来,差点撞倒春秀的篮子,惹来春秀娇呼阵阵。
“大黑,你又欺负我。”
大黑转个圈坐在原地,吐着长长的舌头,那张狗脸好似在笑。
时雍摸摸它的头,“崽啊,你这脾性越发刁钻了,怎么能盯住春秀一个人欺负呢,你到是欺负欺负……这个人呀。”
她瞄向赵胤,眼窝带笑。
赵胤只当着不知,仍是紧紧握了她的手,并肩往寺门而去。
谢放默不作声地跟着,车长史带着他的儿子暗叹一声,拎着画具亦步亦随,在赵胤身后反复地叮嘱他,要仔细要小心。白执、许煜几个侍卫笑盈盈地走在最后。
众人都身着便装,乍一看去,就像是哪里来的富商少爷,正带着夫人随从前来礼佛,路过的人,除了觉得他们相貌不凡,长得格外好看了一些,会情不自禁地多看几眼,并无其他举动。
远离京师,再没有人知晓他们的身份。
时雍喜欢这种惬意。
宝相寺的地势较为平坦,这会儿刚过卯时,太阳初升,时雍挽着赵胤的手沿石阶行走,经过护寺河,从拱桥俯头看向河面,水色清透,有几个女香客在说说笑笑,她们提着篮子,里面放置的是奉果。
这一切静谧又美好,时雍看着风景,少有说话。
春秀问:“王妃……”
“嘘!”时雍瞪她一眼。
春秀连忙改口,“夫人,我们的香要去哪个庙殿里烧?也不知哪一个菩萨求子最为应验……”
时雍笑道:“心诚则灵。”
春秀看了看子柔,嘟了嘟嘴巴,“那到底是烧哪一个?”
时雍道:“都烧,见菩萨咱们就拜,广撒网,总会有一个菩萨应下吧。”
春秀兴高采烈,哦了一声,指着前面雄伟的庙宇。
“大雄宝殿,这个最大,这里烧香肯定最灵。”
突然,春秀扭头,一张红扑扑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羞涩,“我也要为夫人求一个小少爷……”说罢,小丫头就带着子柔跑在了前头。
时雍怔了怔,噗嗤一声笑开。
“这丫头,要看赏。”赵胤突然转头,正经脸看着时雍,“夫人以为如何?”
时雍明知故问,“为何要赏她?”
赵胤顿了顿脚步,抬头望向大雄宝殿的匾额,“阿拾,我们也求一个孩儿吧。”
今年时雍芳龄已二十,生儿育女也算是恰当时候。
她倒也不害臊,大大方方地捏了捏赵胤的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了。生!一个不够,咱生俩。一子一女,凑个好字。如何?”
“这么乖?”赵胤淡淡地勾出一丝笑,“看来爷得加把劲了。”
“讨厌!”时雍抖落他的手,努嘴看向庙宇,“菩萨面前也敢放肆。幸好我们还没有进去,离得远,菩萨听不见。”
赵胤重新拖了她的手,慢慢往前走,“菩萨看谁都是菩萨,凡夫看谁都是凡夫……”
时雍抬脸,睨着他:“你是在骂我……心思不纯?”
赵胤淡淡地笑:“不敢。我只是说,你我凡夫,不可轻易猜度菩萨心意。”
哼,时雍满意了,笑盈盈拖着赵胤要进去给菩萨磕头,然而,赵胤的双脚却停在庙宇前,不肯进去。
“阿拾去吧,我在殿外等你。”
时雍不解:“为何?”
赵胤道:“杀戮之人,不要亵渎神灵,冲撞了菩萨。我怕不灵。”
时雍:“……”
这样的说辞,时雍当然是不认可的,可仔细想想,她还当真没有见过赵胤正经拜佛求神,哪怕是在庆寿寺的时候,也是如此。于是,时雍也不勉强,高高兴兴地进去点了蜡烛香火,又捐了功德,这才出来。
赵胤等在原地,一只手负在身后,轻袍缓带,在微风里更显风华。
时雍看到有两个小娘子在瞧他,赶紧过去拉住他的手。
“好了,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赵胤转过头来,掏出洁白的绢子温柔地为她拭了拭额头和脸颊。
“菩萨怎么说?”
时雍俏目微扬,“菩萨自然应下了。”
赵胤好笑地看着她,眉目柔和。
时雍看他专注的为自己擦拭,皱了皱眉,“我的脸脏了吗?”
赵胤摇头:“不脏。”
时雍道:“那你在擦什么?”
赵胤看了看天际,时雍这才意识到太阳烈了起来,刚才那一阵忙活,脑门上隐隐已有浮汗。她眨了眨眼,“多谢爷。”
赵胤笑道:“累了么?”
时雍:“不累。”
赵胤让白执把准备的水囊拿上来,递给时雍,又将她拉到旁边的石椅坐下,“歇一歇再走。”
时雍低笑起来,“我哪有那么娇气?”
她嘴上这么埋怨,但还是听话地喝了一口凉茶,舒舒服服地叹口气,把水囊递回去,笑盈盈地道:
“你真该去看看的,这里的菩萨和庆寿寺的不一样……”
赵胤轻轻嗯声,没有多说。
时雍又笑着朝他说了几句刚才捐功德的事情,发现赵胤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奇怪地转过头来,愣住。
“爷,你在看什么?”
赵胤的视线盯着前方的某处,一动也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