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听说凤家小少爷打小疯癫成精,能见着鬼魂,还能与鬼谈心说话儿!”
“哎,走村算命的老先生也说,这位疯少可不简单哪!”
……
坟地里阴风阵阵,又是大晚上的,大伙儿这时才感觉到心窝子发寒,看看疯少,又看看坟穴里被挖出的那口棺材,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看来郭老三说的是实情!”胡有为在旁听了个真真切切,也凑了过来,问那村民,“你是不是打邻村买了个鬼媳妇,给你老爹配了桩冥婚?”
“是啊!”那村民瞪圆了眼,理直气壮地反问:“这有啥子不妥的?咱们这村素来有这风俗!咱老爹身患隐疾,生前讨不到媳妇,咱是过继到他老人家膝下的,也算是半个亲儿!他活着时,咱喊他一声爹!他病死之后,咱就花钱给他买媳妇,也算尽个孝道,让他老人家在阴间地府里头有个女人伺候着,有啥不好?”
“你老爹娶的女人,她是我的媳妇啊啊啊——!!”
丁翎猛然凄厉地一声喊,颤抖着手,用那双满是泥污血渍、伤痕累累的手,揪拽着那个村民的裤筒子,怆然泪下,悲声道:
“你快快把痴娘还来!”
那村民愣住了:“啥?你媳妇?!”他花钱给老爹买鬼媳妇时,还冲灵媒打听过:那是个早年亡夫的老寡妇!光棍配寡妇,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么?
瞧出苦主心中的疑惑,同村的一个庄稼汉提心吊胆地凑了过来,冲那村民说了句悄悄话:“坏事儿了!邻村那个卖给你爹当新娘子的人,前些日子吊脖子死了!听说是做了亏心事,把自个有夫家的亲妹子卖给了你,被妹子的冤魂索了命……”
当啷——!
那村民手中的粗棍子再也把持不住,脱手掉了下去,他惊得脸色煞白:“真、真有这事儿?”
配冥婚虽是这村子里的陋习,但强行将一个夫家健在的年轻鬼媳妇、配给一个七老八十后病死的老光棍,人家丈夫还没同意,这就另当别论了!
强买强卖、强占人\妻这事儿,传出去,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个“缺德”!整个村子的人都颜面无光!
“人家丈夫还活得好好的,顶不住这鬼遮眼的绿帽子啊!这不成了乱点鸳鸯谱么?”老村长发话了,“夫妻情分阴阳难断,丈夫百年之后与妻同穴合葬,人家这才是正理儿!做这拆人姻缘的缺德事,祖坟里头闻鬼哭,可就糟糕喽,要祸及子孙的!赶紧把新娘还回去!”
于是,棺材被抬了出来。
撬开了钉子,棺材板儿一掀,胡大探长就“嗷”一声急急避到角落去,丁翎则盯着棺材里赫然露出的两具尸骸,眼角刺红,一眼就认出了棺中裹了新人喜袍、拥被合枕的尸骸当中、那一具娇小些的尸身,正是自个儿的前妻痴娘!
她满头的青丝秀发完好,发髻上还斜插着他亲手送她的那把月牙梳!那是他留给她的、唯一的陪葬之物!
“痴、痴娘……”
满是泪水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丁翎满脸悲戚,颤手去掀喜被。
自个的媳妇死后,嫁给了个死老头,丈夫还得活生生地来,亲手给自个摘去绿帽子,迎回自家媳妇。——在场所有村民,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神色各异地在一旁,默然看着。
大红色印喜的棉被一掀,披了新嫁衣的痴娘尸身,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却听得村民惊讶地低呼了一声,原来,这个给人配冥婚的鬼新娘,艳色新嫁衣下的那具尸身,竟已化作了森森白骨!
凤流一眼望见痴娘,也不禁大吃一惊:痴娘的尸身并非完好无损,似是被人几度糟蹋,几经折腾,挖掘过数次,无法安眠于棺中!
那具碎裂残断的骸骨,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看着格外凄惨悲厉!
丁翎颤手去捧,却捧不起完整的尸骨,也只能一块块地拼接、一根根地去捡拾,那场面,既惊悚可怖,又叫人心里泛酸。
凤流悠悠叹了口气。
丁翎听到这一声叹息,浑身却是一震,因为只有他一人,听清了疯少轻叹低喃之声:
痴娘,那夜你唤的四郎,可是丁老哥?他亲自来接你了,你死,亦可瞑目了?日后,莫再来缠人了……早日……安息吧……
“哗啦”一声,捧到怀里的尸骸残骨,猝然撒手而去,洒落在另一具老年男子的遗体上,丁翎突然变得有些失常,怔怔地发了一下呆,又慌忙低头掩饰住,重又颤手去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