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这么等了不多一会儿,灵玉还没回来,却见熙熙攘攘往来的车队前面,有人扯着脖子张望着朝这边寻来。
“小姐!”玲珑面上露出嫌恶的神色来,不由得扯了扯严锦宁的袖子,“是江城郡王,他不是回城了吗?怎么又来了?”
严锦宁没说话。
萧廷玉已经发现了她,连忙快跑两步过来,“二小姐——”
严锦宁的态度不冷不热,淡淡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也只是打招呼,“郡王爷!”
萧廷玉察觉了她的冷淡,却只当不知道,只还是态度尽量谦和的说道:“前天你们府上的马车跟着大小姐回去了,我突然想起来,就带了车马过来接你,还好赶上了!”
因为行程仓促,这会儿各家都自顾不暇,肯定也没人会想到她来。
萧廷玉是掐准了她没法拒绝,否则——
难道就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走了吗?
严锦宁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不敢劳烦郡王爷,我的丫头已经去找太子殿下帮忙安排车驾了。”
萧廷玉面上有些难色,然后又道:“可是我刚过来的时候听说五公主寻短见,太子殿下动怒,带着她先行一步,已经启程回京了。”
他说着,一顿,知道严锦宁对他的印象不好,就更是言辞恳切道:“二小姐,您对在下是不是有所误会,其实我——”
严锦宁是真一句话也懒得和他多说,就算司徒宸那里帮不上了,她也绝对不会和这人牵扯不清,索性就豁出去了,绕开他就往前走——
这里这么多人家的马车,不管熟不熟的,厚着脸皮蹭一辆车回去,怎么都好过和萧廷玉纠缠不清的。
“二小姐——”萧廷玉是没想到她对自己会反感排斥到这给地步,下意识的追出去一步就要去扯她的袖子。
严锦宁灵巧的避过,心中一阵恼怒,脾气再也压不住的才想发作,一抬头,却见一袭黑衣的夜倾华举步从行宫大门之内出来。
“夜帝陛下!”门口的守卫纷纷跪地行礼。
夜倾华只带了个其貌不扬的侍卫,款步下了台阶,同时旁边的小门之内,有人赶出来一辆华盖的马车来。
这一趟出行,他居然是坐得马车?
“见过陛下!”萧廷玉也赶紧让步行礼。
严锦宁心中飞快的略一权衡,当机立断的提了裙子举步迎上去。
“哎——”萧廷玉唯恐她是不懂规矩,要冲撞了夜倾华,不想她已经走到对方面前,从容的屈膝福了一礼道:“夜帝陛下,小女子斗胆,能否请您顺路载我回京?”
昨天素樱公主的事,她心里也有很多的疑问。
可这夜倾华是什么人?连东陵皇帝对他都要避让三分的,出了名的冷面神啊。
她这样上赶着凑上去,后果——
几乎可以一眼预见。
玲珑只看了夜倾华一眼,就被对方身上那种冷魅杀伐的气势震得头皮发麻,就要哭出来了。
夜倾华的脚步顿住,回转头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这个人身上天生的气势使然,会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严锦宁心里也有几分不自在,但她却没有回避,仍是正色看着夜倾华,重复道:“陛下能行个方便吗?”
萧廷玉一脸的紧张,本想出面解围,可是在夜倾华面前,他又迟疑犹豫,张了张嘴,终是没敢开口的。
“小姐——”玲珑带着哭腔,偷偷扯了下严锦宁的袖子。
严锦宁没动。
她和夜倾华两个人,四目相对,眼前的场面一度气氛紧张。
“呵——”良久,夜倾华却是破天荒的,忽而由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沙哑的浅笑。
这小声极其低沉,却微微有种醇厚之感,并不怎么叫人生厌。
“陛——”萧廷玉头皮一麻,就要上前来解释拉走严锦宁,不想夜倾华却已经止了笑声。
他垂眸又再看向了面前的女子,微微颔首,“有美同行,朕自是求之不得。”
语气虽不见轻佻,但他这人本身就是极危险的。
萧廷玉一急,严锦宁已经果断道谢,“那臣女就先谢过夜帝陛下的援手了。”
言罢,她转而对玲珑道:“你在这里等着灵玉吧,能找到认识的人,就请人带你们回去,不行就在这里暂留两日,回头我叫人来接你们。”
说完,也不等玲珑答应,她就先拉开玲珑的手,也不等下人搬垫脚凳来,自己爬上了车。
夜倾华面具底下的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严锦宁这样上了他的车驾,实在是不妥的。
萧廷玉面色铁青,用力捏紧了拳头,却是完全的无计可施。
夜倾华谁也没管,转身上了马车。
“陛下,启程吗?”侍卫隔着窗口问道。
“走吧!”夜倾华的声音冷淡的传来。
侍卫马上驱散了周遭人群,大队人马,护卫着华盖的马车缓缓启程。
萧廷玉被迫后退,只看着那队隆重的仪仗越行越远,脸上表情阴郁。
马车上。
夜倾华上车就随意的往车厢壁上一靠,信手端过桌上的一只茶盏,不过他倒是没有饮茶,而只是玩味着摆弄着。
严锦宁对他不了解,又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与他共处于同一辆马车里,也是难免的焦虑紧张。
她将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用力捏了捏,本是很微小的一点动作,夜倾华还是看在了眼里。
他飘过去一眼,忽而绵浅的吐出一口气道:“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朕说的?”
严锦宁心头微微一震,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勉强压制住情绪,缓慢抬头看去。
两个人,四目相对。
即使夜倾华这马车够华丽也够宽敞,但里面光线也不及外面亮堂,再加上他穿一身黑色的袍子,就更是将这里的气氛烘托得压抑。
严锦宁想了想,最终还是提了裙子,跪起来,郑重道:“关于昨日素樱公主遇险一事,臣女觉得应该当面跟陛下道谢,谢谢陛下高抬贵手,救我一命!”
夜倾华倒也不意外,只还是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手里杯盏,勾唇反问:“哦?那你准备怎么谢朕?”
严锦宁一愣。
他便抬眸看过来,“你也说了,那是救命之恩,这么大的恩情,总不能是你一句谢谢就能作罢的吧?”
那语气,不算调侃,当然——
同样也没多少正经。
严锦宁心里其实是防备他的,毕竟——
这个人,没有动机和理由对她施以援手。
她抿抿唇,却没有回避夜倾华的视线,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那么陛下可以先回答臣女一个问题?你我之间,素无交集,陛下又为何要对臣女施以援手?”
“这个问题,重要吗?”夜倾华淡淡的勾唇一笑。
他把茶盏放回桌上,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横竖是你承了朕的这份恩情,只有朕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重要吗?”
严锦宁的确是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可是夜倾华这样的人,他会平白无故的就对人施以援手吗?严锦宁心里一直有一种危机感,可是她这样的人——
若说是夜倾华对她有所图?那也说不过去。
这一刻,她脑中思绪飞转,蓦然想到那天行宫外面,夜倾华站在灌木丛前头的的那一幕,然后就是心口猛地一跳。
夜倾华帮她,该不会也是冲着司徒渊吧?
严锦宁的面色难以自控的微微一白,夜倾华看在眼里,倒是奇怪,问道:“怎么了?方才主动要求朕载你回城的时候你可没怕,现在倒是知道后怕了?”
严锦宁重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斟酌再三,还是如实问道:“所以不管怎么说,陛下给予臣女的恩惠,其实还是需要有所回报的,对吗?”
夜倾华不置可否发。
严锦宁只是盯着他,不肯放弃。
最后实在无奈,夜倾华才稍稍吐出一口气,随意道:“你这区区一个小女子,有什么是值得朕来算计图谋的?放心吧,朕就算再谋什么,也和你没关系!”
和她没关系?那难道就真的是冲着司徒渊的吗?
严锦宁心中,突然就起了空前的危机感。
可是面对夜倾华,她却连质问都不能。
她沉默着坐回去。
夜倾华大概也是觉得无聊,就信手掀开窗帘一角,去欣赏沿路的风景。
两个人,一路无话。
马车在官道上,走得也算平稳,不徐不缓的前行。
回京要有两个时辰的路,路上也是枯燥得很,夜倾华随便看了会儿风景,就也退回了车厢内,开始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严锦宁坐在他对面,本来是知道不该和他多说的,可事情一旦和司徒渊扯上关系,她便就格外的沉不住气,犹豫再三,还是试探着开口,“陛下,臣女有一疑问,不知道可以不可以问?”
“嗯!”夜倾华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随口就应了。
严锦宁是个很干脆的人,当即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听说素樱公主此行的目的,是为着两国联姻的,不知道是否确有其事?”
夜倾华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不禁睁开了眼,“怎么?”
“此事我皇陛下已经应允了吗?”严锦宁又道。
“嗯!”夜倾华仍是点头,“这件事,本就是没有悬念的,两国交好,是人心所向,你们陛下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严锦宁的眉头越皱越紧。
夜倾华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只道:“你居然对这种事感兴趣?”
两国联姻,这是朝廷大事,和她一个闺阁女子是真的扯不上任何关系的。
严锦宁闻言,反而恍惚了一下,正在略一失神的时候,就听外面一个侍卫怒喝一声,“有刺客!”话音未落,便听见冷箭破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