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锦宁没听到丛蓉和司徒渊说了什么,只是这一刻,站在夜色之中,心里的感觉莫名萧索。
她愣了片刻,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二姐姐!”严锦雯快步从门内走出来,面上神色莫名带了几分焦灼,“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你怎么还在这里?”严锦宁问道,眼神有些探究的上下打量她。
严锦雯有点不好意思的回避她的目光,僵硬的扯了下嘴角道:“母亲和祖母提前回去了,走得时候到处也找不见你,所以就让我留下来了。她们让留了马车,就在巷子外面,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严锦雯是个心思很细密的人,这样说起话来的神情举止都叫人看不出破绽。
可是严锦宁多疑,打从心底里就不会相信冯氏会管她的死活。
“是么?”严锦宁笑笑,“那母亲还真是有心了!”
严锦雯的心里咯噔一下,低下头,眼中飞快的闪过些什么,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是祖母不放心!”
这么一说,倒是合情合理了许多。
“那我们就回去吧!”严锦宁笑笑,就没再多说,转身先往台阶下面走去。
严锦雯低头跟着,心里却觉得奇怪,走了没几步,突然反应过来,狐疑的左右观望着道:“灵玉呢?我记得早上是她跟着二姐姐的吧?”
“她?”严锦宁也像是刚发现了不对劲,皱眉道:“我也不知道,白天那会儿公主府里乱糟糟的,后来我就没见她了。”
严锦雯可不想再为了这么个小丫头继续耽误工夫,于是安慰她道:“一下午都没见你的人,她会不会以为你跟着母亲他们回去了,所以就先回府了!”
严锦宁想了想,“也许吧!”
“那我们先回去看看吧。”严锦雯道。
这时候都已经快四更天了,而且这公主府里刚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整个府里愁云惨雾的,晚上看着静悄悄的很瘆人。
此地不宜久留是真的。
严锦宁点点头。
两人出了巷子,果然有一辆永毅侯府的马车等在那里。
“在那边!”严锦雯道。
姐妹两个刚走到马车旁,正坐在车辕上打盹的车夫跳下车来开门,就见远处另有一辆马车深夜行来。
驾车的小厮严锦宁觉得有点眼熟,严锦雯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不禁用力的捏住了手里的帕子。
片刻之后,那马车停到跟前。
小厮跳下车,开了车门。
司徒海晨打着呵欠探头出来。
“世子爷?怎么是你?”严锦宁有些意外。
司徒海晨的目光直接落在她身上,又看了眼她身后停着的马车,然后就笑了,“还以为你没人管呢,又从王府巴巴的跑出来,早知道就直接睡大觉去了!”
他应该是真困得很,说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他特意跑回来,居然是为了怕没人送自己回去?
司徒海晨这人,真的有这么好心?
反正严锦宁知道自己和他之间没这样的交情,只是更不愿意深究什么,只道:“多谢世子挂心,我府上有车马在,就不劳烦世子了。”
司徒海晨是以为司徒渊会直接跟皇帝回宫,回府之后突然想起严锦宁,就又赶紧让小厮驾车奔了回来。
这会儿既然知道她自己能回去,也就懒得多管闲事了。
“好!那你自己路上小心点。”他说,然后就退回了车厢里,紧跟着夹着呵欠声的模糊语音传来,“回府!”
“是!世子爷!”小厮应声,调转了方向,策马原路返回。
严锦宁也转身上了车。
严锦雯盯着司徒海晨乘坐的那辆马车越走越远,手里死死的揪着帕子,眼底掠过些明显刺目的冷光来。
因为有严锦宁在,司徒海晨的眼睛里根本看到看不到她!
如果不把这块绊脚石踢开,她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他的目光!
“三妹妹?”马车上,严锦宁见她未动,叫她。
“哦!”严锦雯回过神来,赶紧平复好脸上的表情,转身也上了车。
折腾了一整天,严锦宁这会儿是真有点累了,而且知道回府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懒得再费精神,就只是闭目养神。
严锦雯也不多说,低眉顺眼的安静坐在另一边。
说她聪明,便就体现在这里——
即使心里对司徒海晨再怎么的上心,也绝对忍得住,不会欲盖弥彰的去旁敲侧击严锦宁探听消息。
这也是这么久了严锦宁都没注意到她是对司徒海晨动了心的原因所在。
一路上相安无事,回到侯府,已经接近黎明。
马车驶进巷子,等在门檐底下的灵玉就奔了出来,扯着脖子等。
马车停下,看见严锦宁和严锦雯先后下来,她才松了口气,上前扶了严锦宁道:“小姐,您怎么才回来?”
“白天的时候跟母亲他们失散了,后来她们提前回了,我就被落下了!”严锦宁笑道。
灵玉虽然有话要说,可是看到严锦雯在场,也只能先忍着。
严锦宁转头看向严锦雯道:“对了,之前你也一直在公主府,二哥的事,你应该也有耳闻了吧?”
严锦华死得太突然,严锦雯本来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再加上被司徒海晨乱了心神,所以就没细想这事儿,此刻闻言,顿时就从头皮凉到了脚底。
“我……”她张了张嘴,紧张的脸色微微发白,“是真的吗?我是听说了,可……”
一大早兄妹几个才见过面,当时的严锦华还神采奕奕,看上去意气风发的,可是怎么一眨眼人就没了?
许是因为没有亲眼看到严锦华的尸体,严锦雯的心里就总觉得有点飘忽和不真实。
严锦宁的面容沉静,肃然道:“看府里这么安静,房大人应该还没派人过来报丧,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瞒不住,还是你跟我一起先去看看母亲吧!”
“我……我们?”严锦雯不想去,想想都知道一旦冯氏听闻了严锦华的死讯,会是个什么局面。
她们去了,极有可能要被拿来当出气筒,而如果不去——
那就太冷血又不近人情了,回头冯氏发做起来,照样会找茬。
所以两者权衡——
还是应该过去的。
“那……好吧!”迟疑了一阵,严锦雯终于咬咬牙,拿了主意。
两人一行直奔冯氏那里。
黑灯瞎火的,到处都死一样的沉寂。
严锦雯心里有点发憷,磨磨蹭蹭的只跟在严锦宁身后。
“二小姐?三小姐?”出来开门的丫头还睡眼惺忪的,看到两人,大为意外,“这天还没亮呢,两位小姐怎么就来了?”
“我们有急事要拜见母亲,马上进去通传一声。”严锦宁道。
冯氏最近生病,脾气就格外的不好,易怒。
小丫头心有余悸,支支吾吾的堵着门,为难道:“两位小姐,夫人最近身体不好,晚上也总是睡不好,再有个把时辰就天亮了,能不能——”
严锦雯始终低着头,也是不想进冯氏的这道门。
严锦宁刚要说话,就听那院子里传来凄厉惊恐的一声惨叫,“走开!不要……”
黑暗之中,这声音分外刺耳。
小丫头打了个哆嗦,严锦雯也是心头一颤。
然后很快的,里面的正屋里就点燃了烛火,窗纸上人影晃动,乱成一片。
苟妈妈披了衣服从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走出来,正好迎着端着脸盆从冯氏屋子里出来打水的天竹。
“怎么,夫人又做恶梦了?”苟妈妈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恩!”天竹神色肃然,眼底也带着一片乌青,“我先去打点儿热水!”
说完,就转身进了旁边院子的小厨房。
苟妈妈叹一口气,也没注意这边门开了,急匆匆的就进了正屋。
这边严锦宁和严锦雯站在门外。
严锦宁就对那丫头道:“横竖母亲已经醒了,我们有要紧事,不能耽搁,你让开,回头有什么事,不用你来担待!”
到底她们两个是主子,小丫头也不敢太为难,就迟疑着让了路。
严锦宁举步进了门,想了下,就又止住步子回头问她道:“母亲最近经常的会这样惊梦吗?”
“恩!”小丫头点头,“从上次病倒了,就总是睡不安稳。”
“那大夫怎么说?没给开点安神的汤药治一治?”严锦宁又问。
“是开了药的……”小丫头道,但明显她一个下等丫头,也知道不了那么详细。
严锦宁的心思不在此处,也就没没再继续追问,和严锦雯一起直接进了正屋。
绕过屏风,就见冯氏木然的坐在床上。
床帐的阴影落下来,让她的脸看上去极不分明,整个人像是木偶一样,毫无生气。
凌翠捧了杯子,倒了半杯温水和苟妈妈一起喂她,她倒是喝了,只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木然的吞咽。
“夫人?您好点了吗?”喂了她一点水,凌翠拿帕子给她去擦额上的汗。
冯氏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总之就只是直直的坐着,没什么反应。
凌翠和苟妈妈互相对望一眼,都是神色忧虑。
两人聚精会神的服侍冯氏,却居然没发现严锦宁两人过来了,直到天竹端着热水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才诧异道:“二小姐?三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苟妈妈和凌翠扭头看来,冯氏也慢吞吞的转头,只是反应明显的木讷迟钝,好半天就只是眼神空洞茫然的不说话。
“母亲是不舒服吗?”严锦宁举步走进去,问道。
“没……没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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