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渊日夜兼程赶回皇都宁城,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回宫去了夜染的寝殿。
时值上午,外面艳阳高照,那整座宫殿却沉浸在一种过分寂静的环境里,和周围威严高耸的皇宫宫殿群显得格格不入。
司徒渊快步走进院子。
院子里没有其他的下人,只有一个夜染的心腹侍卫穆野守着。
“陛下!”最近两天夜染的情绪出奇的低落,穆野看着暗暗心焦,见他回来,难免欣喜:“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司徒渊道,脚下步子不停的快步往里走:“父亲呢?”
“在里面!”穆野道,快走两步追上去,替他开了门。
那殿中明明四面透光,明朗干净,一开门,迎面而来让人感受到的却是几分荒凉的冷意。
夜染本来正低头坐在里面正对门口的小几后头,眉头深锁的闭着眼睛想事情。
显然——
就是一夜没睡的。
司徒渊进院子的动静他都没听见,一直到殿门打开他才受了惊扰,睁开眼睛,抬了头。
他的眸光黯淡,眼睛里隐约可见几率血丝,面是看上去更是过分的憔悴了。
司徒渊的心头微微颤,忽的皱了下眉头。
“父亲!”
“回来了?”夜染开口,声音里也是掩饰不住的低沉和沙哑。
他手撑着桌子起身,一边冲门口的方向摆摆手。
穆野会意,带上门退了出去,只守在了门口。
许是坐在那里的时间太久以至于腿脚麻木,夜染站起来的速度有些缓慢。
司徒渊快走几步迎上去,搀扶了他起身。
夜染倒是没有拒绝。
他站起来,腰板却没有像是以往那样挺直利落,反而还是有些佝偻,任由司徒渊将他扶到一边的圆桌旁边坐下,这才抬头看了两眼司徒渊身上的衣袍道:“连夜赶回来的?”“是!”司徒渊并不否认,也弯身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只是看着他精神不济的模样,眼中浓厚的担忧之色就一直没有散去,仍是抓着他冰冷的手指道:“父亲你的气色看着不太好,最近是不是过分劳累了
?”
夜染自己就是医术最高超的大夫,所以他的身体不好,却是从来不需要请御医的,却也因为这样,有时候司徒渊会更加担心。
“许是徒劳无功走得地方多了,真的有些困乏了吧!”出乎意料,这次夜染并没有搪塞敷衍。
司徒渊的心跳猛然以滞,心里那种浓厚的担忧和不安的预感都在瞬间弥漫升腾。
他可以说是有些慌乱的猛然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人。
夜染知道他担心自己,就反握住他的手,又笑了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神情道:“别担心,我没事,就是半生执着,最近停下来想想,是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本来攻陷琼州城的事情司徒渊是瞒着他的,就是怕他知道琼州城里也没找到烈舞阳的下落他会失望甚至受打击。这时候听他突然说了丧气话,司徒渊就知道他要要么就是已经听到了风声,要么就是自己猜想到了,毕竟东陵国中他的那个亲生父亲倒下去之后,各方势力就自己先乱了,最近这段时间他早就没必要再盯
着那边什么了。
知道被他识破了,司徒渊不免有些心虚。
于是他暗暗提了口气,也就不再勉强了,正色道:“琼州城是已经拿下了,不过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差错,我没能截住严锦添,所以……”
他一直在斟酌用词,这种小心翼翼,是只在对着夜染才有的。
“哦!”夜染只是淡淡的应了声,情绪反应都没有过激。其实过了这么久了,任凭是谁都会觉得再找到烈舞阳的希望渺茫,这些年,他们一直紧密的注意着严氏父子的一举一动,烈舞阳但凡是在他们手里,总不可能一点迹象也不露吧?他们囚了人,总该会有进
一步的举动和要求,总不会关了人之后就直接不闻不问,这样有什么意义?
夜染和司徒渊相继盯了他们十几年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迹象,即便是当初烈舞阳的死是有疑点的,现形之下大家也都该放弃。
只是夜染一直执着于此,司徒渊就只能一切随他。
所以现在突然换成了夜染冷淡,倒是司徒渊意外,有些无所适从。
“父亲!”他张了张嘴,想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夜染看着他的表情,便就轻声的笑了:“这些年里,是我太为难你了吧?”
“没有!”司徒渊忙道,夜染这样的话,反而是叫他心里不安在加剧,他拧眉说道:“能让您和母亲团圆,一直以来也是我的心愿!”
夜染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但同时却又更清楚,司徒渊会这么想这么做,其实就是顺着他的心意,想要尽量的帮他达成心愿罢了。
他叹了口气,唇角那一抹笑纹就瞬间转为苦涩,回转身去看着窗外微风过处的风景。他说:“子渊,到此为止吧,我跟你,我们都不要再执着了,我决定了,过两天就返回部落那边去,你也着手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东陵那边的乱局,能尽快收拾了就尽快收拾了,一直的拖下去,后面别又
节外生枝了!”当年南月部落遭遇灭顶之灾,几乎被灭族,幸存下来的人,有一部分在建都之后跟着来了宁城,却也仍有一些人故土难离,依然留守在部落以前居住的山谷里,只是曾经十几万人的大族,除了追随夜染从
军的和后来跟着迁徙入城的,如今守在部落里的大约也就只有百余户了。
“父亲你要回部落里去?”夜染这样的心灰意冷,着实让司徒渊心里有些慌。
夜染回头看他,唇角的笑,沧桑中又显得过分的虚弱了,他倒是很淡泊的模样:“落叶归根,近来我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是该回去了!”
他是个很固执的人,无论是在烈舞阳的事情上,还是别的事情上都是一样的。
司徒渊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但是看着他过分憔悴的容颜,还是忍不住的道:“父亲的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再跋涉颠簸了,就留在宫里安养吧!”
夜染笑了笑,没有答应。
司徒渊只能道:“那父亲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就这两三天吧!”夜染道,顿了一顿,他就岔开了话题:“你在东陵那边的事,都没有问题吧?”司徒渊摇头,略有些心不在焉:“司徒铭声名狼藉,已然不足为惧,再折腾着也只是在做垂死的挣扎,就是严锦添那里——他的反应有点奇怪,我看的出来,琼州城他是有意让出来的,他似乎并不想要替东
陵守城,但是他也更清楚,严家和咱们南月势不两立,他这样弃城而走,总不至于是就想着以后藏起来安度余生吧!”
更重要的是,他把严锦宁也一起带走了,并且至今行踪不明。
夜染眼底闪现一抹寒芒,道:“这个人的行事乖张,多有出其不意,倒是颇得他父亲真传!”
语气中,嘲讽的意味明显。
司徒渊明显是在走神,夜染看在眼里,心里就隐约的明白了。
“子渊!”他再开口,语气就又重新缓和了下来。
司徒渊赶紧收摄心神,抬眸朝他看去。
夜染走上前来,手掌压在他的肩头,看着他的眼睛,神色郑重的道:“我现在回部落里去了也好,省得你日后还要顾虑我,而为难!”
司徒渊一愣,随后便有些汗颜。
“父亲——”他用力的抿抿唇,却没有回避夜染的注视,“我——”“我都明白!”夜染唇边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叹了口气,他说:“子渊,情之为物,我这一生都无法看破,所以推己及人,在这件事上,我不要求你为我去做任何的妥协和让步。你私人的事,我不会插手干
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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