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公主,你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周佩璇悲痛得胡言乱语。
“我为什么要成全你?”慕西上前一步,“看到了吗?这些人都是因为你而死。”
周佩璇无法支撑柱自己,摔倒在地。
慕西淡淡的看着周佩璇:“愿赌服输的道理,你不懂吗?”
周佩璇敢发动战争,只为了让宋嘉誉能够披上铠甲能行军作战,不再成为别人讥讽的废人,慕西凭什么要成全周佩璇的情深?用无数战士的鲜血,去成就一段深情,简直可笑。
“那是人命……”
“不是我大盛朝的子民。”慕西冷冷道,“我只对我的子民负责。”
慕西蹲在周佩璇面前:“你乃孟国太子妃,按照我们大盛朝的说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如今也是孟国的子民了,你有对你的子民负责吗?”
周佩璇流出一串血泪,让人觉得哪怕杀了她,也比让她活着痛苦。
慕西看了看周佩璇,选择同孟古勒见面。
慕西要让周佩璇活着,所以暗示孟古勒,能套住女人的除了爱情,还有孩子,孟古勒听懂了,所以周佩璇有了一子一女。
那孩子,大概是周佩璇后半生能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了。
……
周佩璇从那场战役后,几乎每天都会做噩梦。
她梦到牙齿掉光说话漏风的老奶奶,等在村子口,不停的张望着远方,有人问她,在看什么,老奶奶说:“我在等我的儿子归来。”
她梦到穿得脏乱的小孩子,被人欺负,说他是没有父母的灾星,小孩子大声骄傲的说“我的爹爹是英雄,死在战场上”,换来了一声声嘲笑。
她梦到等待丈夫归来的女子,无望的站在门口,每一次听到脚步声,欣喜的赶过去,失望而归。
……
他们以信任的态度送儿子父亲丈夫出门,却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等回来。
那一场战役,被屠杀的人数太多,被集中处理了,孟国从此元气大伤,整个国家都暮气沉沉,仿佛一个没有希望的老人。
这些,都是拜她所赐。
周佩璇常常能够听到安和公主的那句话——你有对你的子民负责吗?
孟古勒依旧对她很好,可是他越对她好,她就越愧疚。
“杀了我吧,若不是因为我……”
“我们是夫妻,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周佩璇为他生儿育女,仿佛通过这样就能够给予孟古勒一些补偿。
周佩璇一直能够收到来自盛京的消息。
安和公主同驸马的关系,依然不冷不热。
直到有一天,传来的消息变了,安和公主再次怀孕。
周佩璇握着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若是相敬如冰,为何安和公主能够怀孕?
她后来知道安和公主曾将驸马弟弟的子女接进宫里,于是明白了,他又被逼迫了。
后来乌尔沙以强势的姿态攻城夺地,那是周佩璇第一次知道,安和公主能够狠心到那种地步,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被屠杀,就为了能够将兵权拿回到手,这样狠心的人,她不成功,谁成功呢?
周佩璇觉得可笑,那个毁掉自己姻缘的人,最终反而得偿所愿,成为了人上人不说,还能够儿女双全。
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但当听到宋嘉誉带兵出战的消息后,还是会强打精神,关注战情。
多年的宫内生活,并未抹灭宋嘉誉身上的战斗精神,他出手后,终于阻止了乌尔沙的进攻。
与此同时,周佩璇的身体状况,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她的唯一心愿,就是能够在死前,见到宋嘉誉一面,看看那个被她爱着的男人是否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孟古勒带着周佩璇,去到宋嘉誉行军休息地,也同宋嘉誉约好了这一次的见面,然而去了后,宋嘉誉却被召回了盛京。
长威大将军病危,宋嘉誉要赶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周佩璇没能见到宋嘉誉。
她已经卧病在床很久了,哪怕坐马车,也是被孟古勒抱着。屋子里没有人,她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一步步挪到了门口,想要看看外面的阳光。
“打听到了吗?”这是孟古勒的声音。
“嗯,长威大将军的身体确实抱恙,但绝非需要立即将宋将军召回的地步,这恐怕,恐怕是那位的手笔。”
孟古勒咬牙切齿:“太狠了。”
连周佩璇最后想见宋嘉誉一面,安和公主都不允许。
周佩璇再没有力气向前了,她坐在地上,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出嫁的时候,宋嘉誉骑着马追在后面。当时她怎么就没有掀开帘子,看一眼他呢,看一眼那个追逐着自己的男子,看一眼那个爱自己的男人,这样在自己入土之时,也能够回忆起那个爱自己的男人是何等的姿态。
宋嘉誉最终选择的是去见长威大将军最后一面,而不是她。
周佩璇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理解他,长威大将军对他而言,是师傅,也是父亲,是这个世间的亲人,他选择了他的亲人。
而自己呢?
孟古勒感觉到了什么,走进屋内,立即把周佩璇抱起来。
周佩璇已经看不清楚人了,她只是伸手摸摸他的脸:“对不起……”
她这一生,都对不住这个男人。
“带我回……孟……国……”
大盛朝,已经不是她的故土了,她没有资格埋葬在这里。
孟古勒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最终仰天大喊,却也喊不回怀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