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薇抿了下唇,道:“他不爱说话,不过心肠是好的。”
乔老头点点头,引着阿薇快走了几步,这才道:“他这七年间想必日子不好过,你多体谅他一些。”
阿薇看着爷爷,看来爷爷说的也是传闻的事,“爷爷,我正想问您呢,那个传闻,真的是说的他吗?”
乔老头叹口气,“不错。”乔老头知道孙女之前已回过村里,想来那个传闻她是知道了。
他也不打算再瞒着阿薇,便将那天她出嫁之后,月兰上山说了传闻的事情,以及村里这两天俞传俞烈的情况都一一道来。
“你莫要担心,爷爷不信这种谣言,你也莫信。爷爷找了几个先生将你们的八字测过了,都说是相合的。”乔老头怕阿薇心有余悸,又道,“从前他来摊子上的时候,出手就十分阔绰,如今你嫁过去了,也该知道他做的事情与爷爷不同,断不是个缺钱的人。这样俊俏懂礼又有本事的小伙子,十里八乡还能找出来第二个?你可不要为了几句闲话与他生了嫌隙。”
阿薇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她心里想着,爷爷知道这个传闻的时候,想到的是去合八字,而不是立即去把她的花轿追回来。可见得当时爷爷心里并非半点不信这个传闻,只是他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不把这桩婚事破坏的理由。
如果把花轿追回来,这桩婚事便只能退了,聘礼便要退回去。
而聘礼的钱贴了不少给小谨的束脩,小谨往后在镇上的花销用度,也还要靠剩余的银两。
辰轩的聘礼犹如一场及时雨,让小谨去镇上读书的机会失而复得。若因为传闻而退婚,此事便又得而复失。小谨的前途,爷爷心里从来殷切期盼,难免承受不住。
虽然明白爷爷的难处,阿薇心里还是忍不住失落。终究爷爷对自己的好,是有限的。
此时仍是盛夏,小瓷山上鲜有树荫遮挡,阿薇走着,不知不觉已出了一身汗,回头看挑着担子的辰轩,额头鼻尖都渗出豆大的汗珠。
阿薇又想,到底这个丈夫是自己中意的,如果爷爷真的把花轿追回来,自己便失去了这段缘分。退婚以后再要议亲,只怕难上加难,将来能嫁的人,更不知是何等货色,想来爷爷也为自己考虑了这点。
念及此处,阿薇便觉得多思无益,徒增烦恼不如努力过好当下的日子。
阿薇让爷爷慢慢走着,自己则返回到辰轩身边,拿出帕子替他擦汗。
辰轩不自在地躲闪了几下,阿薇尴尬地收回了手。
“辛苦你了。”阿薇只得无话找话。
“无妨。”辰轩淡淡应道。
阿薇觉得,他这个人真是别扭,有时候很温和,有时候又冷淡。她看不透,心里难免又不踏实起来。
到得村口,一行三人很快引起了村民们驻足观看。从前都是私下里议论的村民们,这会儿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当着三人的面就说了开来。
“那个帮乔大爷挑担子的就是他家孙女婿?长得真是俊啊!咱们山窝窝里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不是说是个补瓷匠吗?看那样貌、打扮,实在不像啊!看来家里殷实得很啊,要不然怎么能出那么高的聘礼?”
“他就是那个克死老婆的鳏夫吗?怎么会是长这个样子的?”
“那些传闻是不是假的呀?是不是有人嫉妒乔家姑娘嫁得好,故意传的呀?”
“恐怕真是谣言啊!我看乔家丫头有福气才是。仔细看看,这两人还挺般配。”
……
纷纷议论落到乔老头耳中大有扬眉吐气之感,连从来有些佝偻的背,仿佛都能在此刻挺直了。
阿薇却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辰轩,见他的神情虽无明显波动,但却有些阴沉,面对村人的啧啧议论,目光是躲避的。
阿薇忽而有些心疼,要不是跟着自己回门,以他的性子,恐怕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被人评头论足的境地。
阿薇不由加快了脚步。
进了家门,乔老头对那些受用的话语还没有听够,巴不得村民们都涌进来看热闹,阿薇却接过辰轩的担子,迅速把门关上了。
乔老头见辰轩面色略带窘迫,旋即觉得自己刚才未考虑他的感受,赶忙招呼辰轩进里屋。
这时,月兰和小谨迎了出来,见院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长身玉立,犹有仙人之姿,二人惊讶之余,不由面面相觑,还是月兰先问道:“这位是……?”
乔老头捋了捋胡须,得意答道:“是小谨的姐夫,我们乔家新婿。”
月兰的反应与那些村民并无二致,在没见到这个人之前,脑海中早就替他刻画出了一副克妻命的模样,如今见到本尊了,不禁怀疑那传闻的真假,甚至庆幸自己刚才没跟阿薇讲什么。
小谨虽然也觉得这位姐夫长得俊逸不凡,但小孩儿家终究是单纯的,对方丑恶的形象早在心中定植,此刻见了,也绝不会有多少好感,当场便道:“你就是那个鳏夫?你把姐姐还给我,不许你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