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前让人做了粥食菜色,放在隔壁耳房温着呢,就是虑着姑娘醒了要吃。我这就去拿过来。”
贾元春点头,看着抱琴离去的背影,神色恍惚。
倒是个忠心的。可惜了。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热茶,慢慢下床走到窗边,将茶水往地上一洒,喃喃道:“太太你安心走吧。你也说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过是自私了些罢了。你既已经去了,便一路好走。至于宝玉……”
贾元春一顿,又道:“你放心。我知道他是我亲弟弟,待我有一日出头,自不会忘了他。答应你的,我必会做到。那药也是。你说的,叫我从此忘了不要再提。我定会忘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说完,贾元春舒了一口气,闭上眼,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这一刻,她心里好似有一块东西突然丢了,空落落的。可是她不后悔,也没有后悔路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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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至了除夕。因王夫人乃是丑闻自尽去世,后事草草了之,不曾大办。虽府中气氛不大对,可年总是要过的。林砚见此,提出去林家祖宅过年。
贾母初时并不同意。然林砚说,过年祭祖乃是常礼。他是姓林的,总不能跟着贾家人去祭祖,反倒让林家宗祠香火冷落。往常是林家没主子在京城,也就罢了。今年他既然在,总没有不去的道理。
这话让贾母反驳不来,也顾虑着贾府才遭受了一轮重创,这年节的境况也不大好,便没坚持,就此应了。
林砚回了林家,林槐早已准备好了一切。虽则林砚是头一回主持祭祖,可往年在扬州也见林如海做过,又有林槐帮衬,自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只是,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祭祖完后,等他想要站起来,却被林槐阻止了。
林槐面色很是不对劲,叫了一句“大爷”后没了声。林砚抬头看了他半晌,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硬着头皮拿出一封信来,“大爷修葺宅子的事老爷知道了。”
林砚不以为然,知道就知道嘛,修葺宅子他本来就是报备过的,知道不是很正常?可转眼就觉得不对劲。林槐明显说的不是修葺宅子,而是指的他动了祠堂。
林砚心肝儿一抖。便见林槐交头低了下去。
“老爷下了令,二十板子或是跪三个时辰,大爷选一个!”
林砚脸色瞬间跨了下来,接过信一瞅,果然如此。而且林如海在信里可是把他骂了个够呛,臭小子,小兔崽子的字眼一大堆。林砚很想问,他要是小兔崽子,林如海是不是老兔崽子?
想到此,林砚眼前忽然就出现了林如海火冒三丈的表情,下意识地脖子缩了缩。
他转头瞪向林槐,神色很不善。
京城距离扬州上千里,若是他不说,林如海怎么会知道!
林槐只觉得头皮发麻,“大爷,奴才也是没办法。要不告诉老爷,奴才怕大爷哪一日把房顶都给掀了。”
林砚翻了个白眼,“我们家的房顶建得大气的很,我很满意不用掀了重盖!”
林槐欲哭无泪,这要是不满意,是不是真的就掀了?果然,告诉老爷是对的。对上林砚,林槐只觉得自己再来一颗心脏都不够承受了,直接给跪了下来。
“大爷是主子,奴才们不敢对大爷动手。所以,只能请大爷委屈委屈跪着吧,不过三个时辰,待天明也就差不多了!”
什么叫做不过三个时辰,待天明也就差不多了!
三个时辰,那就是六个小时!他的腿还要不要了!
林砚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膝盖下的蒲团,终于明白,刚才林槐为什么非得让他用这个了。因为这个最大最厚实最软。
再抬头看了看祖宗牌位前供奉着的那把戒尺。据说是林家的家法,长约八寸,尺身宽二寸五分,厚六分。非是一般木材,看不出具体质地,却已历经数代,不腐不朽。
林砚摸过,手感冰冷,更似玄铁一类。和在江南林如海打他时用的板子可不一样。不寻常的很。可以想见这东西打在屁股上得有多疼。
林砚还曾庆幸过,亏得自家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去了江南,不在京里。否则这要是从小到大,林如海打他用的这玩意儿,他大概连喘气声都会没了。
林砚在此打了个哆嗦,可是跪三个时辰,他也不想啊!
“槐叔,要不我们打个商量,你就当我……”林砚转头,哪里还有人在!就他出神的这么一会儿功夫,林槐麻利起身跑了,还十分“贴心”地给他关好了祠堂的门!
林砚牙齿咯咯作响!嗯,好样的!别以为你是林家世代老仆,我就不敢动你!
好吧,还真不敢动。却不是因为是不是老仆,而是林槐是林如海心腹,尤其,此事是他理亏。
林砚泄了气,可转瞬又觉得林如海十分可耻!
江南的事不够你忙的啊!大老远特意写信来骂他就算了,还特意嘱咐林槐要罚他!尤其还选在大年夜!
不知道过年不罚孩子吗?你老婆孩子热炕头在江南过得潇洒,我孤身一人在京里过年节本就很凄惨了好不好!你还给我来这出!
想想就有气!嗯,简直快要气炸了!
林如海,你这波操作简直666啊!老太太都不服,就服你!
丫的!
林砚咬牙切齿,看着眼前的祖宗排位,泪流满面!
好在祠堂里暖气足够,膝盖下的垫子也够厚实软绵,倒也不觉得太痛苦。林砚想着,看吧,他让在祠堂装暖气,绝对是对的!先见之明!就知道以林如海动不动就罚他的性子,一定用得着!所以,这真不是他的错!
如此想了一番,也不知过了多久,脚有些麻,林砚动了动,稍稍换了个姿势,便见左侧窗户有了响声,开了一道缝,紧接着哗啦一下被完全打开,一股子冷风灌进来,林砚下意识拢了拢衣领,抬头就见司徒岳坐在窗棂上指着他哈哈大笑。
林砚一张脸彻底黑了下来。
“殿下好有闲情逸致,怎么大年夜不用参加宫宴吗?”
“你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宫宴早结束了。宫里不让留人,皇子都是要出宫的。我上头几个哥哥就是没正妃也有侧妃,自然要回家去享受温香软玉。
我孤家寡人一个。整个王府就我一个主子,想着林家也只有你一个主子,好心怕你冷清,来看看你。结果还落下你的埋怨了!”
司徒岳面上笑意根本止不住。
林砚嘴角抽搐,呵呵,我情愿一个人冷清,你的好心我不要!
大约是林砚的脸色实在太难看,目光太吓人,司徒岳转过身忍了又忍,尽力笑得不太嚣张。于是林砚就听到了一阵“猪叫”。
隔了好半晌,司徒岳终于笑累了,这才转过身,以一副事后诸葛亮的语气说:“谁让你动祠堂的,我当初就说,林大人绝饶不了你!”
林砚翻了个白眼,咬牙,你到底走不走!
可能是听到了林砚内心的怨念,司徒岳摸了摸鼻子,转身跳窗走了。林砚才舒了口气没多久,便见他又蹿了回来,将一个牛皮纸包的东西扔到他怀里。
林砚疑惑打开,一只烧鸡!简直惊喜!
司徒岳右手又提起一壶酒,“宫里新酿的酒,味儿还不错。我就拿了一壶,本来是想给你送过来就走,你们家管家却说你这会儿不便见客。我还道是你出了事或是病了呢,抓着他硬问了出来,才知道你在罚跪。真不是故意来笑话你。”
呵呵!咱能不提这个事了吗?林砚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非常明智地选择跨过这个话题,指着烧鸡说:“这个呢?”
“你们家厨房偷的!”
林砚撕鸡腿的手一顿,目露凶光看着司徒岳。
司徒岳无辜脸,“从宫里带瓶酒出来没什么,但你总不会指望我还带只烧鸡出来吧?”
司徒岳朝牌位前的供奉努了努嘴,“我瞅着你们家祭祀的东西挺多,你一个也没动。料想你就是敢稍微动了点祠堂,也不敢去动祖宗的供奉。所以只能去厨房顺手拿了只来。”
林砚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他像是会吃祖宗供奉的人吗?而且什么动祠堂!他必须澄清这一点,他就安了个暖气!就安了个暖气!
算了,天大地下吃饭最大。林砚低下头,认真啃起鸡腿来。
酒足饭饱。即便是还跪着,林砚已觉得有些困。他看着司徒岳,“殿下还不走?”
司徒岳直起身来,爬上窗户,“对了!父皇知道你那东西做的差不多了,让你明儿带着去宫里见他。莫忘了!”
转身一跃跳下,没了踪影。
林砚但觉风中凌乱!睡意瞬间跑地无影无踪!
正事能不能放前面说!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真是不好到了极点。
大年夜挨罚,还被外人瞧见看了好一阵笑话,他就是脸皮再厚,也有羞耻心好吗?结果跪了一夜,第二天还得提着心去见大BOSS,心情能好吗?
心累啊!
林如海,我是你充话费送的吧?哦,不对,这年代没有充话费这回事!那就是你打天桥下路过捡来的!嗯,绝对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