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从东海之滨的羽山到三峡大坝,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鉴于鲧祖宗的体型问题和大禹的黑户问题,飞机、高铁和大巴,想都不要想。贺清扬只得雇了一辆长途货运汽车。
她本想要求司机直接开到大坝的所在地。
但是,在介绍了三峡工程的基本情况以后,鲧祖宗强烈要求从大坝的上游出发,以便了解到它的全部面貌。
贺清扬只得遵照经典的三峡旅游路线,先坐货车到重庆,再从朝天门码头出发,沿长江一路向下,从奉节县进入瞿塘峡,然后经过巫峡和西陵峡,最终到达宜昌境内的三峡工程现场。
上车的时候,鲧拒绝了贺清扬和大禹的帮助,表现得异常灵活,居然以一个王八的身躯硬是爬上了大货车的车厢,然后趴在里面,占据了很大一块空间。
司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得一愣一愣的,“我说二位,你们养的这只王八够大的呀,是海龟吧?”
“不,不,淡水的。”
“那怎么这么大呢?”
“这个……养得比较久嘛。”
“多久啦?”
贺清扬: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嘛。
“这个嘛,你想啊,俗话说得好,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说有多久了。”她打了一个哈哈。
司机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但又放不下八卦之心,便好心劝道:“姑娘,我跟你说,这王八断了一条腿,养在家里不好看,不如换一只养。至于这一只么,就用来炖汤吧。王八这种东西,最补人了。不过呢,普通人家里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锅子,所以没法整个儿炖。只能分成若干块。但是呢,这玩意儿又长了一个硬壳,用刀是砍不烂的。你得用锯子,像锯木头一样的,把它的壳锯开,然后把里面的肉掏出来……”
司机讲得兴致盎然,浑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王八冷冷地看着他,眼刀子飞了一个又一个。一只爪子动了好几下,眼看着就要一巴掌呼上去。
贺清扬抹了一把汗,赶紧打断他,“司机师傅。”
“嗯?”
“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急什么,油还没加完呢。”
贺清扬一看,果然,加油站的小哥正在忙活。
她心里暗骂一声,怎么动作慢得像蜗牛一样。
就听货车司机又开始谈起了做王八汤的诀窍。
贺清扬只得道:“那个,司机师傅,它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不是食物。”
“是吗?”司机明显不信,“哪有用王八作为传家之宝的。既然是宝嘛,怎么着也得是金呀,玉呀什么的。”
“真的呀,这是我们家的老祖宗,要好好供着的。”贺清扬生怕司机再乱说话,对着黄能拜了好几拜,表明自己的态度。
司机这才相信了她的话,停止了唠叨,嘀嘀咕咕地回到前面的驾驶座去了。
贺清扬明显感觉到鲧的目光没有那么冷了,这才放下心来,心想,祖宗不好伺候,以后还得更加小心才是。
她和大禹没有坐到前面去,而是爬上了货车厢,与鲧待在一起。
一路上,两人一鳖很少交谈。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因为货车是敞篷的,风太大,在发型凌乱,讲话需要大声嚷嚷的情况之下,实在是让人提不起什么交谈的兴致。
好不容易,总算到了重庆。
司机直接开到了朝天门码头。
贺清扬知道正规的游船上面人多眼杂,而且也不见得允许携带宠物,尤其是这么大一只的,便打消了买票的念头,转而雇了一条打渔船。
说是渔船,但不是那种又窄又尖的,全靠人工划动的,而是挺大一条,船尾装了一个强力马达,船舱经过改装,可以容纳十来个人吃喝拉撒。
船夫姓于,自称于老幺,家里祖祖辈辈都靠打鱼为生。
不过传到他这一代嘛,因为长江里面的鱼群迅速减少,打鱼赚的钱不够养家糊口,于是彻底放弃了祖传的营生,转而从事旅游/行业。
虽然没法和那种大型游轮相比,但是这种渔船也有自己的优势,最大的好处就是机动灵活,随叫随停,尤其是在游客把整条船都包下来的情况之下。
贺清扬和大禹带着鲧祖宗登船之时,于老幺就在一旁看着,眼里闪耀着好奇的神彩。
不等他说话,贺清扬抢先说道:“这是我们家的老祖宗,一直供着的,宝贝得很。”
她生怕他又讲出什么王八汤之类的话。
还好于老幺“哦”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渔船离开了朝天门码头,一路向长江下游而去,经过了诸多旅游景点。
于老幺越看越是奇怪。
说是游客吧,这一男一女怎么对这些旅游的地方一点兴趣都没有啊,除了必要的补给之外,也不让他靠岸,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说他们不是游客吧,也没见他们干别的事情啊,只是待在船舱里面,看看外面的景色,叽里咕噜讲个不停。
还有那只王八,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总不成是带出来遛的吧?
他心里好奇,于是格外关注两人的动静。
进入奉节县以后,不多时,渔船便钻进了瞿塘峡的峡口。
鲧看着窗外的峰峦叠翠,壁立千仞,一双绿豆眼中,突然射出了两道精光,说道:“这个地方我来过。”
贺清扬惊讶:“老祖宗,您不是一向在黄河流域治水么?怎么跑到长江来了?”
“不,不是治水之时,是变成黄能之后的很多年。”
“大概什么时候啊?”
“不记得了,”鲧沉吟,“更何况,我又不知道你们人间的朝代更替。”
那倒也是。
贺清扬又问:“那您是过来干嘛的呢?”
鲧不答,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
贺清扬看了看大禹,他摇摇头。
这时,鲧突然说道:“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地方,就是黄金洞的所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