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将妄一直刻意不敢去想。
他这一生做错了太多,活该到头来,一无所有。
他其实是个非常被动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被迫接受,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真的不知道。
有沉玉时,他一味的只会害怕,只会逃避,亲手毁了触手可及的幸福。
失去沉玉之后,他又陷入了另一个极端,抓着一点点幻象不肯放手,从头到尾都搞不清自己的心。
所谓高高在上的鬼王,分明是最蠢的蠢货。
一错再错,他对不起所有人。
无论是蒋谦还是沉玉,他都不配。
而蒋谦那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的话,还盘绕在耳边,满满都是受惊后的委屈和依赖。
可那时候他在干嘛呢?想尽办法占用他的肉身。
屠城?
将妄惶惶然的努力了很久很久,也没能成功的把这个词和那个总是善良太过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究竟是被逼成了什么样?
被他自以为的一生所爱,被他想温暖的这个世界。
将妄觉得心口很疼,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蒋谦,蒋谦…
就像是暗夜里的一盏烛灯,让他在绝望里找到一点方向,让他内心无处安放的愧疚有了些寄托。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只是没想到现在欺的连自己都搞不清状况了。
是那个原本温风细雨的少年为了自己披荆斩棘千里而寻,抑或是延陵城里那些执手相望的花朝月夕,日子虽平淡如水,却愈静愈深。
一切都历历在目。
太多太多的回忆,是和他一起。
他不会弹琴,不会做桂花糯米藕。
他从来都是蒋谦。
他们俩明明一点都不像。
所以,在恍惚中看见的那一袭似雪白衣,究竟是谁呢?
将妄一手把玩着骰子,一手拎起一旁的小酒坛,仰头喝下一口,微微蹙起眉心。
同样都是他喜欢的桃花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差了点滋味。
果然,延陵城里刘老头家的酒才是佳酿。
为什么一切总要在再不可得之后,才会幡然醒悟。
翌日一早,萧淳在睡梦中被拍门声惊醒。
将妄土匪进城一样推开门直奔床前,把他拎了起来,随手丢给他一块玉佩。
“把这个给温延泽,告诉他愿意留就留着,不愿意…就随便他吧。”他沉吟了片刻,继续道,“你要是怕孤独,就想办法留下他,他一直很疼你,会答应的。”
萧淳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疑惑的审视了他一番,惴惴不安道,“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像遗言。”
将妄笑笑,慈祥的令人发指,像小时候一样揉了一把萧淳睡的乱七八糟的脑袋,“以后少吃点甜食,好好吃饭,别大冷天的还摇扇子…还有,当个好师父。”
萧淳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身离开,半天才回过味来,暗念了一声卧槽,一跃而起,随手抓起件衣服撵了出去。
才刚到门口,他就一头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上,因为冲的太猛,撞的眼前直冒金星。
“师父你!!!”
“别乱跑了,乖乖回去睡觉。”将妄不耐烦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最终被清晨的幽幽鸟鸣所掩。
萧淳呆坐在冰冷的地上,眼前莫名其妙的泛起一层雾气。
当年的千秋鬼域在将妄亲自指挥下,建的很像从前的浣雪宗,雕栏玉砌层台累榭十分讲究,倒不是他闲的没事干,反正鬼域也不缺劳动力来供鬼王使唤。
这样好歹还能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像家。
虽然将妄平生最讨厌磨磨唧唧,却到底还是在离开前回了头,多看了几眼这个他一手打造的世外之地。
结果一下就看见了一袭大煞风景的艳丽红衣。
离吟悠悠闲闲的走了过来,单手拎着五炁鼎,放在手里掂了掂,递给将妄,“喂,你忘了这个。”
将妄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那个青铜小鼎,哦了一声,也没接,“这个送你了,留着玩吧。”
离吟惊了,瞠目结舌的好一会才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留着玩吧,一个妖皇连妖丹都没有,赶紧拿着滚回去修炼,不然你那个其实难副的名号让给我家梦鳞好了?”将妄嫌弃的白了离吟一眼,一夹马腹扬长而去,朗声道,“他比你可爱一百倍。”
离吟久久的站在原地,目送将妄和弘霖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了荒野尽头,轻叹了口气。
“你啊你啊…”
人们总是感叹命运高高在上姿态不可违逆,可是究其根本,到底是败给了所谓命运,还是败给了自己。
一路千山万水,山水都不曾落进眼中。
第九日,将妄和弘霖到了青虚宗,他连茶也没喝一口,直接去见了弘青。
西山上,断崖边。
群山连绵起伏,滇池一碧万顷。
将妄和弘青并肩站在方形月台上,被风扬起了衣袂和长发,俯视着芸芸众生。
当初蒋谦很喜欢在这发呆,一站就是大半天,那时候将妄不明白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如今倒是稍稍有些体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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