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以后,雨水愈发地急,打在青瓦上嗒嗒嗒得直响。琴袖朝窗外望去,只是一片雨帘,连路都看不清了。这样的天气恐怕父亲也不会来了,可因皇后娘娘之事,仍神思分散,惶惶不已。
理王看她举动不安担心她的身子,毕竟有孕之人怎能如此心神不定,便把她扶到椅子上道:“你急也没用,母后洪福齐天,在宫里什么没经历过?十几年皇后的位子坐下来,总不至于是座木雕佛,那下头的人还得了了?你且宽心一些。”
听他这样说,琴袖稍稍安定,可仍道:“比起娘娘,我倒是很担心王爷。娘娘如今抚养王爷,怕就怕……”
理王捏了捏她的手心笑道:“担心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抟泥捏出来的小人,以前再怎么艰难也过来了。好了,可别多心了,我们写诗消遣会子好么?”
琴袖笑道:“你如今做的诗还拿得出手?杜甫看了都得上吊了。”
理王却笑:“你别管我拿不拿得出手,逗你一回笑也值得了。”
正在二人笑话的时候,小呈从外头进来道:“萧老爷来了。”
二人一听,霎时收了笑容,理王信步出门去迎,琴袖在房中命人预备好茶水。不一会儿,理王跟父亲萧表之二人已经近在眼前。琴袖朝父亲行礼,父亲也回了一礼,琴袖忙说:“父亲夜雨前来十分辛苦,且喝一杯热茶,用些果子吧。”
萧表之拜道:“承良媛美意,臣不敢扰茶,既是王爷吩咐,午后连忙找人去宫里探消息。”
理王和琴袖都问:“怎么样?”
萧表之道:“别提了,出了大事了。”便把宫女喜红如何指责皇后及圣上现下处分说了一通,理王吃了一惊,琴袖脸已煞白了。
大抵是怀妊以后心常阴晴不定之故,突然被这么一吓,琴袖只觉一阵腹痛,天旋地转扶着椅子差点昏过去。理王本已惊讶,看见琴袖这样子更是焦心不已,急忙叫人找良医过来看病。
琴袖却支着自己羸弱的身子,强作镇定说:“妾没事,受了一回吓,缓缓精神就好了。”
理王仍很忧虑:“若有一丝不舒服,一定告诉我。”
琴袖领教称是,忽然自责道:“当初娘娘要我除掉点红,我没有照办,想来当初就应当确确实实把她赶出宫外,不然何能有今日之祸?都是我思虑不全,引起娘娘这样大的麻烦,不说娘娘埋怨我,我自己也快埋怨死我自己了。”
萧表之和理王看她越发难过,心里比她还七上八下,理王一旁宽慰劝解道:“人总有想不到的地方,一时疏忽也是有的,不必太自责,母后也不会怪你的。”
萧表之毕竟外人,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忽然又有人来说王妃陈氏那边在哭闹,理王才转身道:“我去看看,一会儿过来。”
萧表之这才得了一些空当,悄声半劝半命道:“虽然您现在是良媛,说到底也是我的女儿,说句僭礼的话,为父到底清楚你的性子。你人要强,事事都要尽善尽美,可哪有这样好的?她们那些人都在宫里几十年了,一个个在这炼丹炉里都炼成人精了,你怎么斗得过她们呢?
听父之言,仔细顾好王爷才是正经,别有的没的去趟这滩子浑水儿。你为人妇,仔细保养好你的身子。生下个小王子是顶好的,若是不幸是个女儿,好好教养着,今后出落成一个三从四德、恰如其分的大姑娘,自然也不亏了你娘家的脸面。”
萧表之素知女儿之性,他又是个正派人物,不喜欢女儿这样钻营投巧,以至外头有牝鸡司晨的议论,所以特别把“恰如其分”这四个字讲得极重,也暗里点她不要太出头了一些。
琴袖又何曾不知父亲的心思?她听父亲之言,自然是嫌她手太长,女儿家家就该待在家里坐着相夫教子,况且她也不过是一介庶出皇子的妾室,在皇后跟前蹦跶又能如何呢?
可父亲究竟不会懂她和理王之间的盟誓,也不会懂她志比天高的苦恼。可父亲这样开口,她也只能朝父亲欠了一礼道:“是女儿教爹操心了。”
萧表之又嘱咐:“我今日来得急,没有去拜会王妃娘娘,按理儿应该先见了王爷、王妃再来跟你说话。但我已经把礼备下了,待会儿一定送过去。我听人说你很得王爷喜欢,所以府里大小的事儿你都能插话,银钱过账你也能管,为父切切提点你,你毕竟是做妾的,夫君喜欢固然好,但你再大也不要逾越到正妻头上。”
琴袖听这话撇了撇嘴,十分不悦。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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