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应地,人也少了许多。此刻平台上没有旁人,正巧让她们两人放下淑女架子撸袖子往上爬。
玛丽率先爬上了梯子,刚刚登顶,嘴里便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了?玛丽?”书玉在下头不知情状,只得焦急地问。
玛丽停住了步伐,神色诡秘地扭头对下方的书玉道:“死人!上头有一个死人!”
书玉一惊:“玛丽,你没事吧?”说罢蹭蹭蹭地往梯子上爬。
顶端是码头极为偏远的一隅,四面是破落低矮的屋篷,地面上散落着发臭的死鱼,湿漉漉的空气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腥咸。
玛丽口中的死人就躺在一堆鱼筐间。
那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头发凌乱遮住了眼,满脸胡子拉渣,乍眼一看书玉以为遇到了人形大熊。
男人泡在一滩血水里,血水和地面上的污水融在一起,实在触目惊心。
“谭……”玛丽面色苍白,“我们还是走吧?”
眼下不明情况,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独身女子实在不该掺和进这未知的事端。
书玉点头,确实不该多管闲事。
忽而又一阵烈风刮过,猛地将四周的空鱼筐吹得七零八落,屋篷下吹落的帆布霍霍作响。
玛丽短促地惊叫了一声,显然是被吓到了。
书玉亦受了惊,拉着好友的手就要离开,谁料脚踝一凉,似乎有什么冰冷黏腻的东西握住了她的足踝。
“啊!谭!他还没死!”玛丽惊慌失色地指着地上浑身肮脏的男人,“你的脚!你的脚!”
握住书玉足踝的是男人的手。
这个男人失血过多,书玉只要稍稍用力,便能踹开他的手。
但她没有。
因为烈烈的海风中,她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声音。
“帮帮我……”
是中文,字正腔圆的中文,还带了一股淡淡的京片儿味。
这个男人与她一样,来自同样的故乡。
她在玛丽惊愕的目光中蹲下身,探了探男人的颈动脉。
那里的搏动虽微弱,却有着顽强的力度。
“怎么帮?”她问,同样是中文。
男人松开了她的脚踝,艰难地抬手指了指码头底端拴着的一条出海小渔船。
“把我……放到船里,多谢……”
要她一个弱女子,扛着这么个大块头下到底端的渔船?
“玛丽,过来帮帮忙。”书玉头也不抬。
玛丽说什么也不愿过来:“谭,快走吧,这个人说不定是偷渡者,被人发现了也是大麻烦啊!”
书玉却拧着一根筋,将手中的小行李抛给玛丽,自己咬牙架起了浑身污脏的男人。
“你撑住。”书玉低声道。
男人默了默,道:“弄脏了你的衣服,对不住。”
“你若能活下来,也不枉我废了这条裙子。”书玉淡道。
肩头上,男人低低地笑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书玉总算将这个男人弄到了渔船上。一路拖行,男人的血就这么蜿蜒流了一路。
书玉皱着眉头看着船里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男人,这样真的可以吗?血还未止住,只扔他上船就够了?
她摸了摸口袋,掏出了游轮上发放的餐巾,一股脑塞进了男人手里。
“你……用它止一下血吧。”虽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多谢。”
书玉点了点头,继而转身回码头顶端。玛丽面如土色地等在原地,生怕书玉有什么三长两短。
“抱歉,让你担心啦。”书玉想抱一抱好友,奈何身上太脏了,于是只得作罢。
玛丽还未从惊吓中恢复:“你真是太乱来了!”
“我的错。”书玉接过自己的行李,“走吧。”
临走之际,书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码头低端。被绳子拴着的小船在海面上起起伏伏,船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不知怎么样了。
不过,这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
与此同时,码头上的阎崶耐心等候恩师的外孙女,然而一直到游轮的旅客走空了也没见到他要等的人。
年轻的男人抿了抿唇,扣上了帽子,正准备回身。
恰这时,另一艘游轮进了港。他忽而眼睛一顿,瞥见了甲板上熟悉的身影。
正往码头上缓行的女子,其容貌并衣着服饰皆与他在照片上看到的一般无二。
谭书玉,应该就是她了。
于是,他迎面走了上去,不由分说接过了女子手里的行李箱。
“你外公让我在这里接你。”他如汇报公事,简洁又明了。
女子微微一愣,继而笑了:“那么,有劳了。”
这一笑,端得风情万种。阎崶不禁微微一愣,谭书玉本人却原来并不像照片上那样清冷。
***
苏门答腊维沙港,一身工装的亚裔男人叼着烟站在码头上。
“辜先生,还没找到您要的制刀材质,这就要打道回府了么?”
男人眯了眯眼:“是。不等了,我要搭乘最快的一班游轮回伦敦。”
等不及了,他怕他去得晚了,他那呆头呆脑的小兔子该被别人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