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誓般猛一昂头,一口喝掉杯里的茶,茶杯重重放回桌面。
“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喝的是酒呢。”裴延初戏谑道。
“小爷喝茶喝酒都一样潇洒,你羡慕不来。”陈子善得意洋洋。
“花楼练出来的吗?别怪我没提醒你,沈无咎最痛恨出入花楼的男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能容忍你跟在公主身边。”裴延初拿起茶盏优雅浅啜。
“自然是因为驸马看出我本质是好的。”陈子善说这话心里也有点虚。
其实他也能看出沈无咎确实是在容忍他,不然以他这样声名狼藉的人,就算公主愿意收他在身边,沈无咎也有法子让公主放弃他。
他不知道沈无咎为什么容忍,以他对沈无咎的了解,绝不是个立场不坚定的人。
要知道当年沈无咎闯花楼把宁远侯世子拖出来的时候,他可是正在跟宁远侯世子抢花魁呢,也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后来他想跟他们一起混被拒绝了,说什么嫌他老,都是借口。
裴延初嗤笑一声,看向城门方向。
他特地去打听过了,原本以为户部尚书突然被查是沈无咎把鬼山粮仓的事栽赃到户部头上,没想到居然不是。
他想起离开的时候沈无咎并没有让人带上那几个匪徒离开,还让程佑善后,应该是留下来灭口吧。
沈无咎就没打算过要让世人知道这粮仓是裴家一手谋划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他。
裴延初也学陈子善猛然一口喝完杯中茶,啪的放下杯子。
这辈子交了这么个兄弟,没白活一遭!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要成为公主的人,还是忠于兄弟?
陈子善发出老长一声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喝的是酒呢。”
裴延初拿起桌边上的折扇哗啦打开,“我就是把它当酒喝的,你有何高见?”
陈子善切了一声,不再理他。
没一会儿,看到镇国将军府的马车出城了,两人赶紧迎上去。
楚攸宁这会带着归哥儿坐在马背上让马自个跟在马车边上啼哒啼哒地走,看到两人特地等在这里,她想起答应要给的酬劳还没付。
她后悔了,“早知道就该留下两件付报酬的。”
陈子善和裴延初相视一眼,该不会是他们以为的那些“件”吧?给他们他们也不敢要啊。
“公主有心就成了。”裴延初说。
他见后头还跟了辆马车,便带着几分期待往后看去,见沈思洛掀开车帘看向这边,他正要微笑颔首,哪知对方唰地甩下帘子彻底隐在车厢里不见人了。
裴延初:……
他做错什么了吗?被这般不待见,难不成还是因为给她四哥送春宫图的事?
马车里的沈思洛心如擂鼓,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哪家姑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倒好,胆大到连自己的婚事都敢自个做主。
要是,要是裴六公子对她无意,那可真是丢大脸了,往后也不好再出现在他面前。不过,若是他不愿意,她还是得嫁给别人,嫁给别人就不能跟着公主了,往后碰面的机会也不见得会有。
这般想着,沈思洛又放心了。
裴延初怀里还揣着人家姑娘的手帕没还,那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还,尤其是认为他带坏她四哥后,她总对他气哼哼的,还怪可爱。
这时候,沈无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全新打量他,好似不认识了似的。
裴延初:……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沈无咎收回目光,看向楚攸宁,“公主不是要清理鬼山吗?可以交给他们去做。”
楚攸宁觉得这想法可行,看向陈子善和裴延初,“你们能行吗?”
“公主放心,我一定将鬼山变成神山!”陈子善拍胸脯夸下海口。
裴延初就含蓄多了,收起折扇,拱手,“定不负公主所托。”
“对了,还有个妹子也要一起建设鬼山。”楚攸宁把奚音叫过来。
奚音认得这是当日争相想要买下她的两个男子,那不堪的过去让她有足够的眼力分辨出那日这两个男子之所以要买她并非是好色,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她还是很感激他们曾想带她离开深渊。
“奚音见过二位公子,多谢二位公子那日挺身而出,奚音感激不尽。”奚音规规矩矩朝他们福了一礼。
陈子善和裴延初瞠目,这人居然是那日公主带回府的女子?!这老实样简直跟换了个人。
裴延初看向沈无咎,这女人可是沈无咎特地托他出面买的,后来他也忘了问怎么处置了,没想到都把人带在身边了,可以的。
公主该不会被蒙在鼓里还傻傻把人收在身边吧?
裴延初用鄙视的眼神看向沈无咎,他现在是公主的人,要不要告诉公主呢?
沈无咎黑下脸,“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延初看了眼没什么反应的楚攸宁,放心了。他兄弟不会那么渣,想渣也得有信心打赢公主。
不知道全盛时的沈无咎和公主打起来谁输谁赢。可惜了,沈无咎的伤往后再也动不了武。
沈无咎懒得管裴延初怎么想,他盯着陈子善和奚音看。
这两人站一块,除了奚音最开始行礼道谢,之后连一个眼神都没对上,可见梦里的他们兴许到最后是因为只剩彼此慰藉才走到一起。
*
回到庄子别院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沈思洛一下马车就跟只逃蹿的兔子似的,嗖的跑回自个院子了。
正打算上前还手帕的裴延初:……
“小洛洛怎么了?”楚攸宁疑惑。
大家还是第一次听她这般喊沈思洛,目光一致落在她尚带稚气的脸蛋上,他们记得没错的话,沈思洛好像比公主大吧?
“大嫂给她说亲了。”沈无咎说着目光幽幽落在裴延初身上。
裴延初听到将军府要给沈思洛说亲了,心神恍惚,完全没注意到沈无咎的眼神。
“才十八,还小呢。”楚攸宁说。
众人又是一默,您是不是忘了自个也才十六岁?
“公主,你出去一整日了,四殿下估计也想你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沈无咎打算单独跟裴延初谈谈。
楚攸宁想起白白胖胖的奶团子,心里也有点想他了,点头牵着归哥儿抬步就往奶团子的院子走。
陈子善也很识趣的走开了,裴延初没发现,他可是看到了沈无咎看他那眼神就跟看拱自家白菜的猪,充满不善。
啧啧,只恨自己没有个兄弟,不然娶了就是亲上加亲了。
所有人走后,沈无咎看向裴延初,“你对我家里给小妹说亲是何看法?”
裴延初被他洞察人心般地看着,有点头皮发麻,干笑几声,“需要我把关吗?咱家小妹可不能随便找个人就嫁了。”
“你把洛儿当妹妹看待?”沈无咎眼里迸发出危险的光芒。
“是,是啊,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吗?”裴延初回答得分外忐忑,眼神都不敢对视。
沈无咎又静静看了他半响,让程安推他走,“家里给小妹看好了人,是刑部尚书家的二公子。”
裴延初一听,急了,“那就是个病秧子,你这不是把洛儿推进火坑吗?就算她订过亲也不至于只能找这么一个人。”
沈无咎扭头似笑非笑看他,“那你说该找谁?你吗?”
裴延初心头一跳,差点脱口而出。他仔细看沈无咎的神情,怀疑这里有试探的意思。
他开始眼神闪烁,假装望天,”也不是不可以。”
沈无咎气笑了,“好你个裴六,何时的事?”
“你不是让我盯着闻家吗?要盯闻家自然也少不了盯一下洛儿,怕她想不开,这不,盯着盯着就上心了。”
沈无咎终于知道何为“引狼入室”,“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
裴延初听出他似乎不反对,露出讨好的笑,“我是鹰,吃兔子。”
沈无咎:“……”
当了这么多年兄弟,还是第一次发现裴六如此不要脸。
沈无咎不想叫他这么得意,泼他冷水,“你忘了,你还要守孝一年。”
裴延初:……
沈无咎看他僵住的笑脸,继续打击,“洛儿就是因为守孝才耽搁到现在,今年已经十八,再等一年后你守完孝订亲,前前后后又耽搁一年。”
裴延初心里的兴奋彻底没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他那个祖父再不好,终归还是他祖父,血缘关系抹不掉。
“不说守孝,你身后还拖着流放的一大家子。”
裴延初苦笑,“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帮他们到达流放的地方,疏通一下关系等他们安顿好就不管了。”
他又不是圣人,能帮他们这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就凭他们以往那样对待他们三房,就算不帮也没人能说什么。
沈无咎点点头,看他情绪低落,这才放过他,让程安推他走,“一年后再登门求亲。”
裴延初愕然抬头,有些不敢相信,居然就这么成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
这边,楚攸宁一进奶团子的院子就看到奶团子躺在屋里的垫子上四脚朝天,啃自个的小爪爪,小嘴还啊啊哦哦的乱说婴儿语,旁边还有拿着书卷的姜尘在教奶团子读书。
姜尘也不管他学生听不听得懂,反正他念完一句听到奶团子的啊啊声就当他听懂了,画面看起来很好玩。
“公主回来了。”张嬷嬷见到楚攸宁,瞬间展眉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