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的太晚,小主子们怕是会睡下了。”
楚洛衣轻叹一声,而后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宫墙之外的城门内外,依旧战火连绵,只是行宫里却寂静悄悄,巷子幽深,闪烁着昏暗的烛火,带着一股幽深的宁静和莫名的寂寥。
楚洛衣来到冰室的时候,第一眼就瞧见了一直守在北流海身边的蝶舞。
这一次,她穿了白色的素服,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活力,更是连怨怪自己的心思都没有了。
小六子在前面掌着灯,楚洛衣缓缓停在了北流海身边。
他换下了一身戎装,穿着一身绣着麒麟的黑袍,干净整齐,丰神俊朗,紧闭的双眼因而少了几分杀伐之气,倒是像是一个成熟坚韧的兄长。
她忍不住想起当年初入宫闱,第一次同他相见,他冷漠着开口直接就处死了一个宫婢,宫中四处都流传着他的凶名。
可是事实上,他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那些凶悍的名声不过是他的一层铠甲,当一次次走近,焦急,甚至纠缠,她才晓得,原来这个男人通明理,晓情谊,通透睿智,却又甘愿被算计和利用,若非身处皇室的腌臜,他一定能够真正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只是没想到,如今他也去了。
当初再身边的人如今回头看看,竟然已经走了这么多。
善的,恶的,与她为友的,同她为敌的,如今竟然一一入了黄土,有些人彻底的离开了,也有些人失而复得了,是不是正是因为如此,才证明着这是她所走过的人生。
最近她时常会想,人这一生何其漫长,不断的经历生死,红尘,然后变得衰老,沧桑。
楚洛衣轻叹一声:“终究还是欠了你的,只盼着来生有机会还吧。”
蝶舞没有做声,眼泪依旧在眼眶里打转。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那么一会时间没跟在他的身边,结果他就同自己阴阳两隔了。
她到现在甚至还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来的这般突然而且毫无征兆,临行前,她尚未来得及好好看上他一眼,更不曾好好叮嘱过他一句,她给他做的鞋子还等着回来拿给他。
可如今鞋子总算是做好了,他却再也没机会穿了。
一定是她,要不是她当日没有好好叮嘱他,他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更是从来没听闻他打过败仗,于是他出征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回不来,可是如今想想,她到底是有多傻,这古往今来,马革裹尸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蝶舞的眼泪忍不住再次落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下辈子愿不愿意娶他,他竟就这样一声不响的去了。
冰室的门再次被打开,楚洛衣抬眸看去,是香江王妃。
王妃对着楚洛衣俯了俯身子,手中提着食盒:“我来看看蝶舞,这孩子在这冰室留了半个月了,又不肯吃喝什么东西,我怕她身子坏掉,所以送些吃食过来。”
楚洛衣看得出香江王妃的疲态,想必她也为了蝶舞操碎了心,再看看这冰室的温度,蝶舞在这里停留这么久,只怕日后难有子嗣啊。
楚洛衣上前轻轻揽过蝶舞的肩头,对着她道:“今日你就回去休息吧,明日他还要入葬,你若是一直留在这里,明日定是不能好好送他一程,他也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蝶舞眨了眨眼睛,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楚洛衣也别过头抹了把眼泪依旧劝道:“你还是要为自己和王妃考虑些,你留在这里的时日太久了,只怕日后对子嗣不利。”
香江王妃别过头轻叹,这些话她何尝没有跟她说过,只是..
“无妨,反正他入了葬之后,我就要去做姑子了,本就不会再有子嗣了。”蝶舞轻轻开口。
楚洛衣一怔,心中酸楚,没想到蝶舞竟然这样决绝,竟是去打算出家。
如今想想,其实这世上的人,谁的爱不曾动过真心,有人因为美貌动心,有人因为温婉动情,有人的爱不过朝三暮四,也有的爱不过是镜花水月,有人为爱慷慨赴死,有人为爱决断红尘,还有人为爱忍辱坚韧。
轻雪,湘羽,若曦,蝶舞,甚至还有曾经的夏紫琼,江鱼儿,数不尽的红颜绝色,道不尽的江山风流,却终究成全了这江山如画,不负红颜堪夸。
楚洛衣不知道该怎样相劝,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她沉默了许久,走在回宫的路上,她想,在蝶舞心中,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