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最大地富商明家,被我杀了几位少爷,从而与我仇恨极深的那几家盐商,早已经被长公主喂的饱饱的那些各级官员,打从江南路正二品的那位凌提督起,一直到苏州城看守城门的老兵卒子。
范闲像做游戏一般笑着扳手指头:内库里地各级掌柜,街头卖笑的姑娘,庙前卖艺的老汉,但凡是江南人,都不会喜欢我们来指手划脚。
三皇子微愣了愣,阴狠说道:攻便来攻,难道本老师还怕他们不成?
怕倒是不怕。范闲好笑说道:可是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法不责众真让江南乱了起来,这些各行各业的人,有地是办法让民怨载道,民不聊生如果真到了那天,你说京都朝廷上一议,到底是去砍几万个人头来为我壮胆,还是将我的乌纱摘了,去安抚江南民心?
三皇子愣了起来,心想以父皇地性子,只怕你范闲肯定不会吃什么苦头,但也会将你调回京去。一想到身为堂堂俺三皇子的老师,居然要被弄的如此憋屈,三皇子的心中好生郁闷。
范闲似乎猜出他在想什么,哈哈笑道:当然,事情也没这么麻烦,殿下也知道监察院也不是吃素的,陛下也不可能一味柔和。我只是将这情况预估的艰难些。他的笑意渐渐敛去,平静说道:如果真要杀人立威,我不介意背这个恶名。
三皇子摇了摇头,心想真把人杀多了,事情总不好收场,京里都察院再闹起来,难道父皇还真能把御史都杖死?父皇可是位一心要在青史流名的帝王。
不若让那个刚刚被收伏的夏栖飞杀去!他的眼睛一亮,却不敢将自己灵机一动的想法告诉老师,浑然不知,他那个面上温柔,实则心狠的老师,做的便是这等下作安排。
咳咳。他咳了两声,说道:那水师那边怎么办?水师守备竟然与水匪头子相互勾结这事儿监察院怎么查?
范闲低头去看那个牛皮纸袋,随口说道:这事,不用查。
出乎他的意料,三皇子竟然是眉头一皱。恶狠狠说道:怎能不查?军队乃国之重器,沙湖这块的水师乃是我朝重兵,直接冠以江南水师之号,连这里都出了问题,如果不彻查下去。朝廷如何自处?我庆国号称天下第一强国,如何自安?
范闲意外地看了三皇子一眼,从这些幼稚甚至有些不清楚的话语里,听出小孩子是真的很在意此事。不免有些想不明白,转念间马上想通了,看来这位小爷,还真是有那个雄心啊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将手中地牛皮纸袋递给三皇子。
水师的问题并不太大。当然,那个守备自然会倒霉,我想水师的提督大人在这件事情发生后,总要给我一个交待。他轻声说道:大江之上,也是一次试探。水师的军纪还是不错的。
三皇子不肯接话。只低头翻着牛皮纸袋里地东西,却是越看越心惊胆跳,上面全部是江南水寨这几年来与各地官员的暗中交通,帐目清楚,往来回执上面虽然不可能署着那些官员的姓名,但真要查下去。只怕也能揪出好几位官来。
范闲说道:这便是所谓投名状。夏栖飞将这些东西交给我,就等于将那些官员和他自己的脑袋交给了我。双方交了底,大家才能心安。
三皇子忽然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夏栖飞要一直当个暗椿?
殿下明白地极快,果然聪慧。范闲赞赏了一句。这些官员我们要抓便抓,只看抓的时辰。若他们仍然不识时务,想要站在朝廷的对立面,那自然是要抓的。至于夏栖飞,他依然当他的江南水寨之主,依然与水师与各地官员们结交着,如此甚好。
在范闲地立场上,所谓朝廷的对立面,自然就是信阳那一面。
三皇子望着范闲兴奋说道:老师好计策。
范闲摸了摸头发,自嘲一笑说道:这算什么狗屁好计策,人人都能想的出来,只是没有人像监察院一样拥有这么多的资源,查不出夏栖飞的底细,就不可能控制他自然也就无法施展手脚。
难得听他说了一句脏话,三皇子却乐了起来,说道:老师一代诗仙,原来也是会说脏话地。
范闲笑的更大声了:什么狗屁诗仙诗仙也要上茅房,庄大家还不是娶了两个小妾,这世上哪有那等从内到外全是水晶做成的人儿?就算有,只怕也要冰死身周所有人了。
三皇子吃吃一笑,忽然促狭问道:难道说父皇也会骂脏话?
范闲一怔,看着这小孩儿气不打一处来,这是逼着自己撒谎啊,真是恨不得骂脏话了,笑骂道:回去问你家贵嫔娘娘去。
说笑一阵,气氛轻松许多,三
皇子遽然想着先前夏栖飞说过的那番话,兴致大作,问道:老师听那贼头子说,过些天西湖边上要开什么大会,品鉴江南豪杰武道修为,乃是难得的盛事咱们咱们也去看看吧?
俗,真俗。范闲笑道:不过是些俗人打架,殿下乃堂堂皇子,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江湖啊。三皇子愁眉不展说道:学生真的好奇。他眼睛一亮说道:老师乃是天下难得一见地九品高手,到时候乔装打扮去夺个什么盟主,岂不是一椿妙事?日后写成话本,在天下间传扬
愈发俗了。范闲笑道:真要这么做,京都里还不知道会怎么传,随便参我十几章的材料那是绰绰有余,最末陛下还不是要批我一个年少孟浪再说了,带着你在身边,怎么可能亲赴险地。他最后说道:当然监察院肯定会派人去看着,估摸着四处的人手早就已经呆在西湖边上,我这边让准备让苏文茂去一趟。
三皇子这才知道,原来范闲早有计划,不免有些失望,哀声叹气起来,这位皇子就算性情再如何坚忍阴狠。总不过是个小孩子,一想到不能去凑热闹,看一看传说中的武林大会,终究不大舒服。
夜深了,殿下请先去休息吧。范闲站起身来送客。
将三皇子送到门口时。三皇子忽然停住了脚步,没有推开那扇门,反而回转身来,偏着脸。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范闲,随后说道:老师,为什么父皇要安排我跟在您的身边,一同来江南呢?
范闲一怔,片刻后微笑说道:殿下您心中是如何想地。或许就是陛下安排的良苦用心。
其言可畏,其心可诛。
三皇子稚嫩地面容顿时严肃了起来,思考了许久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接着却问道:敢问老师。二表哥现在究竟在哪里?多日不见,学生实在有些挂念。
范闲知道他是在问范思辙,看三皇子面容,发现妓院二老板对大老板地关心想念,似乎是很真诚的,笑着应道:刑部已经发了海捕行书捉拿他我怎么会知道?三皇子不是皇帝。他没必要说太多东西。
三皇子有些气恼地看了他一眼,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老师。
殿下请讲。
嗯悬空庙上,为什么你要来救我?三皇子带着一丝期盼望着他,不知道是想知道怎样的答案。
范闲想都没有想,很直接地笑着说道:因为殿下那时候危险。我自然要救你。
三皇子明显要的不是这个敷衍的答案,继续问道:那时候父皇更危险。
范闲回地更妙:我离殿下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