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况,邹赞认为这算是比较好的局面了。
于是他笑着问道:“哦?打算修养几年?”
“不知。”赵虞摇摇头道:“我倒是想修养个十年、八年的……”
邹赞听了一愣,旋即立刻就醒悟过来,笑着说道:“父亲的身体可硬朗着呢,十年、八年,可能未必够……”
听到这话,从旁的王谡也反应过来了,打趣道:“居正,莫关顾着父亲,还有咱们兄弟几人呢……我可只比你大几岁。”
赵虞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心说:你是要我叫义师修养个几十年么?那干脆划地而治得了。
看着赵虞无语的模样,邹赞微微一笑,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兄弟对他们仍有感情,其实也不希望与他们打仗,问题在于……
“陈勖、项宣他们能接受?”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最根本的问题。
不错,其实站在赵虞的立场上,推不推翻晋国,其实区别不大,但陈勖、项宣等义师的大将,却都是坚定的‘反晋’之士,换而言之,即便赵虞愿意修养个十年八年,修养至陈太师寿终正寝,但这些义师的将领们,未必会答应。
倘若赵虞执意如此,那么最终很有可能会被项宣、陈勖等人联手反对。
当然,这对于晋国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甚至于,邹赞巴不得陈勖、项宣架空赵虞,如此他就能将眼前这位兄弟拉回到晋国的阵营,但很可惜,项宣、陈勖都不是短智之人,再怎么样都不会架空他们这位新帅,毕竟这可是一位陈门五虎,那是请都请不来的优秀统帅。
“一、两年应该可以。”赵虞很诚实地回答道:“项宣那边,他汝南郡还未发展好,需要一两年时间,陈勖这边……相对麻烦点。”
“因为开阳?”邹赞一针见血地问道。
“对。”赵虞点点头,毫不隐瞒地说道:“迄今为止,他已经向我提出过七次,想要兴兵夺取开阳,但被我否认了。……我还不想惹火那位老大人,免得他一大把年纪带兵杀过来。”
邹赞、王谡二人当然知道赵虞口中的‘老大人’指的是谁,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邹赞忽然神秘地对赵虞说道:“事实上,开阳可以交给你……”
赵虞惊奇地看向邹赞,笑道:“邹大哥这是打算资敌?”
“谈不上资敌。”邹赞摇摇头说道:“少严手下就两三万河北军,凭你那边现如今的兵力,哪怕强行夺取开阳也不是什么难的事,既然挡不住,何必白白牺牲军卒?”
赵虞微微点了点头,旋即笑着说道:“作为交换,不得踏足山东,对吧?”
“那是父亲的底线……”
邹赞摊摊手笑着说道:“事实上,就算你占了山东,邯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征伐山东。”
赵虞一听就懂了:“邯郸对凉州用兵了?”
邹赞犹豫了一下,半真半假说道:“没错。……邯郸决定分两次讨伐凉州,首批讨伐军以仲信为帅,三万虎师、六千太原骑兵,我留在邯郸训练二十万新军……”
『二十万?』
赵虞惊讶地看向邹赞,他直觉认为,邹赞在这个数字上肯定有所虚报,如今的晋国哪有余力一口气新增二十万新军?
至于邹赞为何要虚报,不言而喻。
眼瞅着赵虞似笑非笑的模样,邹赞心中暗自苦笑。
他邯郸哪是新增二十万新军?其实只有六万而已,甚至于,其中一半还是直接从河北各郡调过去的。
新增二十万新军这种话,骗骗其他人也就得了,哪骗得过眼前这位至今还在朝中挂职左将军的‘叛逆’。
咳嗽一声,邹赞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觉得,江东可以考虑一下西边。”
“西边?”
赵虞微微一愣,旋即立刻醒悟过来,似笑非笑说道:“王尚德?哈,我懂了。……看来王尚德并未做出让邯郸放心的保证,邹大哥这是想借我的手除掉这个隐患,以免王尚德彻底倒向凉州。”
『你要不要这么敏锐?』
邹赞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说道:“对你义师而言,也无所谓对不对?反正义师想要取代我大晋,攻取南郡、南阳,也只是早晚的事……”
“话虽如此,但我也可以选择隔岸观火。……就眼下的状况,只要我等不招惹王尚德,王尚德应该是不会招惹我义师的。”
“……”
邹赞与王谡对视一眼,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相信此刻他们心中也是万般后悔,早知如此,何必设计赵伯虎?至少赵伯虎不知他晋国的虚实,哪像这位兄弟,眼界就不说了,对他晋国也是认识地清清楚楚。
要不是顾及晋国的颜面,同时也怕日后不好拒绝这位兄弟的某些奢求,比如投降、致仕什么的,邹赞都忍不住想要用情理劝说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在思忖了一番后,正色对赵虞说道:“王尚德的势力不弱,不说他这些年也在逐步朝武陵郡渗透,一旦他下定决心倒向凉州,西取巴蜀,凉州的实力或许就要反超邯郸了……而对于你义师来说,攻下南郡,西窥巴蜀,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不对?”
赵虞闻言沉思了片刻。
虽然他明知邹赞的用意,但不可否认,邹赞这番话确实有不小的诱惑,哪怕他站在义师的立场上,也不能无视南郡的富饶,更别说享有天下粮仓美誉的巴蜀。
看着陷入沉思的赵虞,邹赞心中也有些忐忑。
毕竟,倘若这位兄弟执意要取山东,且故意放纵王尚德,那凉州与邯郸的胜败平衡,无疑是要受到极大的影响。
不夸张地说,眼前这位兄弟的决定,关系到整个天下的格局。
就在他忐忑之际,就见赵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南郡与巴蜀么?这倒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啊……不过,薛大哥仍欠我一个人情。”
邹赞闻言苦笑道:“你明知我大晋日后的天子乃是你岳父,何必要我认这个人情?罢了罢了,只要不是让我投降,什么都好说。”
“这可是薛大哥你说的。”
赵虞笑着说道。
其实所谓的人情,他也就是那么一说,毕竟陈太师也好、陈门五虎也罢,都是不可能投降造反军的。
指望陈门五虎投降义师,那还不如指望凉州击败邯郸,迫使邯郸承认义师的存在,反正同样不切实际。
六月初,赵虞与陈勖率五万军队夺取开阳。
晋后将军王谡自知不敌,撤出开阳,退守琅琊莒县,同时急招山东军布防于琅琊郡北部。
好在义师见好就收,在夺取开阳后,以开阳为据点,于琅琊郡南部布防。
同期,彭郡帅向赓发兵东海郡,再次占据郯城,东海郡各县由此纷纷投降义师。
事后,赵虞一边致力于恢复东海郡,一边指示义师全力支持西路义师统帅项宣对南郡用兵。
见赵虞不顺势取山东却反而西取南郡,陈勖心中自然有所怀疑。
但就像邹赞所说的,义师的目的是推翻晋国、另立新朝,南郡也是义师的攻击对象,因此陈勖与项宣都不反对先对南郡用兵。
甚至于,项宣对此十分支持。
谁让王尚德前些年不止一次地讨伐长沙,几度将项宣逼到绝路呢?
七月初,项宣回到长沙,携‘江夏帅郭淮’、‘长沙帅黄康’,组织八万大军,攻占南郡。
在赵虞的指示下,整个义师作为项宣的后盾,不计其数的粮草、辎重,从江南、江东运往长沙。
遭到项宣的进攻,王尚德简直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项宣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对他用兵。
他连忙派人联系项宣,表示双方应该暗中联手,共同抵抗来自颍川郡的威胁,然而项宣却不为所动。
也对,颍川郡对项宣有什么威胁?也就是赵虞暂时还不想扯开那层布罢了,否则颍川军立刻就会摇身一变成为颍川义师,投入义师的怀抱,项宣需要防备颍川么?
在交涉失败的情况下,王尚德一怒之下率军与项宣交战,同时派人向颍川郡乃至邯郸求援。
然而颍川不为所动,邯郸亦毫无回应。
此时王尚德便意识到,邯郸可能早已放弃了他,甚至于,此次项宣突然对他用兵,就有可能是邯郸暗中指使——否则颍川军为何袖手旁观?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邯郸可以指使义师这支叛军?
不明白归不明白,但打还是要打,毕竟南郡、南阳乃是他王尚德的地盘,总不能拱手让给项宣,于是他调集兵力,在南郡这片土地上与项宣率领的义师展开厮杀。
只可惜,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项宣军的背后是整个义师,是多达十二个郡的支持,而王尚德却只有南阳、南郡两个郡,甚至于,就连邯郸也放弃了他,试图借义师的手,先除掉这个有可能倒向凉州的势力,在这种情况下,纵使王尚德才能与项宣相当,又如何是项宣的对手?
等到新王三年春季,随着项宣进一步发动攻势,王尚德在南郡的败绩就愈发明显了。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撤回南阳,要么撤入巴蜀,而王尚德选择撤入巴蜀。
然而,巴蜀却听从邯郸的指示,拒绝王尚德撤入。
恼恨之余,王尚德遂进攻巴蜀,彻底撕掉了晋臣的身份。
见此,项宣放缓了对王尚德的攻势,有意等巴蜀与王尚德杀地两败俱伤时,再出面坐收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