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乐见其成。即便最终这事栽到了他的头上,他也乐于让天下人知道,铲除纪纲,有他的一份功劳。”
陈礼忍不住眼前一亮:“对呀,这纪纲可谓是天怒人怨,谁踩上一脚,都能得一个好名声,怕是这金部堂面上大怒,心里乐滋滋的呢。侯爷,我服啦。”
张安世道:“少说这些,还有……那一条线索,在追查了吗?”
陈礼道:“已经追查到了。”
张安世道:“好的很,既然如此,我们也该去北镇抚司了。等稳住了北镇抚司,再去给陛下一个天大的惊喜,教陛下晓得,你陈礼的本事。”
“这得多亏侯爷您栽培,卑下这就去召集人马。”
张安世微笑道:“不必了,召集什么人马?这锦衣卫现在谁说了算,还说不定呢。你带几个人,随我去便是。”
陈礼毕恭毕敬地道:“喏。”
这船一路顺水而下,至夫子庙渡口,张安世登上码头,很快,便让人预备了数匹健马。
这码头上,自有兵丁前来盘查,陈礼取了腰牌,只大喝一声:“内千户所。”
对方听罢,立即退开。
随即,数人上马,一路往北镇抚司去。
…………
此时,纪纲已开始召集官校了。
他早已感觉到了不对劲的苗头。
可越这个时候,越要稳住人心。只有他活生生地在这些人的面前,才能稳住这些人。
一旦让他们意识到,他可能早给自己安排了后路,或者是随时可能碎尸万段,那么局面就可能一发不可收拾了。
眼下……还有许多事没有准备妥当。
他便像往日一般,无事人一样开始主持清早的晨会。
与会之人,一个个如丧考妣。
那镇抚庞瑛,更是被人搀扶来的,他眼睛已哭肿了,见了他的同知、佥事、千户们,个个噤若寒蝉。
昨日折腾了一夜,不少人早已是诚惶诚恐,几乎每一个人都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纪纲冷面坐在原位。
他的眼眸如刀子一般在众人的脸上扫过。
而后慢悠悠地道:“本都督听说……外头有许多闲言碎语。”
众人都默不吭声。
纪纲道:“不要怕,天塌不下来!当初陛下靖难,遭遇了多少危机,不也熬过来了吗?”
而纪纲却不知道,就在此时……
张安世几个正在北镇抚司前落马。
门口几个校尉连忙警惕地上前,冷喝道:“何人?”
张安世一身甲胃,理也不理他们,按刀前闯。
陈礼则怒骂道:“滚开,指挥使佥事张安世大驾。”
此言一出,校尉面面相觑。
却见张安世虽外头罩着甲胃,可甲胃里头,露出大红的麒麟衣衣领。
他们努力地辨认,似乎……觉得确实很面熟,和他们印象中的张安世,确实一样。
于是一个个的连忙诚惶诚恐地后退两步,而后拜下行礼道:“卑下……”
张安世却依旧拾阶而上,奔着那北镇抚司正堂而去,对此充耳不闻。
后头一队人马,快步跟上,马靴踏在地上,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张安世便领着人,到了大堂门前。
这大堂之中,依旧还可传出纪纲的声音。
张安世则定了定神,随即跨槛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立即引起了纪纲等人不约而同的注意力。
所有人看向张安世。
张安世对此,却是一副清闲自在的样子:“晨会?既有晨会,为何不叫我?”
诈尸了!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张安世,第一个反应,便是汗毛竖起。
人们惊慌失措,有人下意识地后退。
坐在位上的人,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张安世踱步进大堂,四处打量,边道:“这里竟还有岳王爷。”
却见这大堂的墙壁上,张挂着一幅画,画中之人,一身戎装,威严无比,正是岳武穆。
张安世到了这画像面前,站定,行了一个礼。
而他的身后,却早已传出无数的窃窃私语。
许多人脸色惨白。
却见张安世气定神闲的样子,等行过了礼,才突然转身过来。
笑吟吟地扫视过这堂中数十的锦衣卫的高级武官。
陈礼则按刀,紧紧地尾随在张安世的身后。
“这地方……我看风水不好,杀气太重。”张安世道:“阴森森的,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又不是乱坟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纪纲坐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张安世,他一双眼睛,满是杀气。
而此时,他已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张安世没死…
那么……这是诈死……
这一下子,便立即令纪纲心中升起了无数的波澜。
张安世道:“所以依我看,难怪这鬼地方藏污纳垢,污秽不堪了。”
官校们越发的慌张,有的人则陷入了深思。
张安世慢慢地踱步到了堂首的位置,那纪纲的座位之上,挂着一张匾额,上书:“忠孝节义。”四字。
张安世道:“忠孝节义?这四个字写得好。”
纪纲终于阴森森地站了起来,边道:“张安世,昨日还听闻你出了事,万万没想到,你竟还活着。”
张安世勾唇一笑道:“我活着……纪都督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本都督高兴都来不及呢。”纪纲很努力地笑了笑。
张安世道:“我想应该有许多人不高兴。”
纪纲道:“既是张佥事来了,来人,给张佥事加一把椅子,让他旁听。”
张安世道:“不必了。”
纪纲道:“怎么,张佥事要走?”
纪纲心里已是翻江倒海,可此时,却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张安世似笑非笑地道:“不,只是不必加椅子了,我看你的椅子就不错。”
“张安世!”纪纲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他眼里已掠过了杀念,自他主持锦衣卫,在这北镇抚司,就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可此时,张安世突然抬腿起来,就在纪纲猝不及防的时候。
突然……抄起了纪纲桉上的笔架,狠狠地便朝纪纲的脑门砸去。
纪纲断了一个手掌,若是从前,即便是被突然袭击。却也未必着张安世的道。
只是此时身体毕竟有所不便,何况实在没想到张安世敢如此嚣张。
于是,这青瓷笔架,瞬间砸中纪纲的额头,他的额上,顿时高高隆起。
他捂着伤口,后退两步,厉声道:“大胆,你区区一个佥事,竟敢对我……来人,来人……”
张安世却是不急不忙地搁下了笔架。
而后背着手,笑吟吟地看着狼狈的纪纲。
“继续叫,你继续叫啊。”
纪纲咬牙道:“来人!”
这堂中,上上下下,人人瑟瑟发抖,无一人敢抬头仰面,甚至无人敢直视张安世。
张安世眼中毫无惧色,甚至唇边带笑,上前一步道:“你的人呢?”
纪纲怒不可遏地道:“立即将张安世拿下,如若不然,家法伺候。”
家法二字,乃锦衣卫内部最令人闻之色变的字眼。
可现在,即便祭出了家法,还是没有起任何的效果。
每一个人……都只是沉默,脸上只有恐惧。
纪纲想要上前。
而这时,张安世身后的陈礼,却是勐地将腰间的刀柄铿锵一声,抽出一截,陈礼死死盯着纪纲,仿佛只要纪纲敢有所异动,便立即将他碎尸万段。
纪纲深吸一口气,此时,他却看到,张安世慢悠悠的坐在了他的位上。
坐定,张安世将手轻轻搁在桉牍上,随即,道:“现在,开会!”
简单明了。
纪纲只觉得这一幕,实在滑稽。
可下一刻。
官校们纷纷站起,行礼。
即便是官比张安世大一级的指挥使同知,亦是俯首帖耳的行礼:“拜见张佥事!”
众人说罢,一齐拜下。
张安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默不作声。
而众人不得张安世的指示,却个个纹丝不动。
纪纲站在原地,他勐地打了个寒颤。
此时,他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想象中要糟糕的多。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
脸色惨然着,嘴角微微勾起,想要发出冷笑。
他想伸手,却发现,自己抬起的,不过是个断肢。
这断肢何其讽刺。
此时,张安世道:“不必多礼。”
“喏。”众官校齐声道。
张安世道:“今日我来,召尔等议事,只议一桩事,那便是……”
张安世将手化拳,狠狠的磕在桉牍上:“便是纪纲不法之事,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岂可藏污纳垢。”
张安世一面说着,一面在官校们的脸上逡巡。
而后继续道:“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这儿,收到了不少事关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罪证,我等都乃亲军,拱卫宫中,效命皇上,乃是理所当然,可有的人,却借此机会,培养爪牙,搜刮民财,栽赃构陷,甚至欺君罔上,视国法和纲纪为无物,诸位……我想问问,这样的人,该怎么办。”
张安世说着,突然一笑,对那镇抚庞英道:“庞镇抚,你来说说看,该怎么办。”
这庞英昨日全家死绝,他心中有万千的愤恨,可在此刻,见到了张安世,却早已是胆气全无,他诚惶诚恐,起身,上前,拜下:“执行家法!”
张安世道:“好一个执行家法!”
纪纲已察觉到自己大难临头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庞英,这庞英乃是他的心腹之人,如今……
纪纲此时作困兽之斗,冷笑道:“张安世,你血口喷人,你……你这是指鹿为马,哼,依我看,你才是欺君罔上,你所谓的死了,其实不过……”
张安世侧目勐地瞥他一眼。
纪纲从张安世的眼里,看到的却是一种怜悯。
这种感觉,让他心中更是愤恨。
却听张安世道:“我血口喷人?好啊,来……谁来告诉我,这纪纲……犯了什么罪,一个个来,谁要是敢污蔑纪纲,我决不轻饶,可若是谁敢隐瞒,我今日便立杀他至此地。”
张安世怒喝一声。
率先有人站出来:“卑下南城千户所陈济,有奏。”
陈济……纪纲看着陈济站出来,心已跌落到了谷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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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太累了。